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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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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屏幕上,华夏电影节早就落下了帷幕,现在已经被另一期娱乐节目所代替。可这里实在□□静了,整个屋内只回荡着主持人故作调皮的声音,静得简直失了人气。

    时间的准确概念被模糊化,或者说,近乎煎熬的心理将物理上的时间无限延长,让当事人不再在意具体的时间流逝。体格修长的容恒抱膝坐在沙发的一角,眼神定定落在一旁的手机上,一声不吭。此时正值冬季,大风毫不留情地刮在玻璃上,发出一阵阵呼啸声。他侧耳听着这动静。

    ——阿启最怕冷了。外边温度那么低、天这么晚了,阿启怎么还不回来?

    因为林启畏寒,容恒早早就把家中的地暖开了,是让人体最舒适的二十四摄氏度。可明明屋内暖气开得很足,他却还是觉得冷,由内而外地、从心里骨子里地冷,就像桌上那些冷透了的饭菜,冷到让他忍不住蜷缩成一团,仿佛下意识在寻求谁的帮助。

    可林启依旧没有回来。

    这时候,墙上一直不停歇地发出“滴答”声的挂钟,就让容恒觉得非常的烦躁。因为每一声“滴答”,都提醒着他“林启还没有回来”的事实。于是他蹙着眉,随手扯过一旁的玻璃烟灰缸,仅一下便击中了挂钟。

    “碰”的一声,挂钟重重砸上地面,组合在一起的时针和分针被烟灰缸的冲击弄散,钟表也支离破碎,多了细密的碎纹纹路。烟灰缸的玻璃渣碎片也成放射状散落了一地,在微暖灯光的照耀下映射出五彩的光,乍一眼看上去倒也颇为美观。

    这样其实也挺漂亮的。容恒想。不过他还是起身准备去拿扫帚,把垃圾清理一下。因为他担心林启一会儿回来会不小心扎伤脚。林启怕疼,他也不舍得林启疼、舍不得林启难过,一丝一毫也不。所以他主动放弃提名、花心思打点华夏电影节高层……做了很多他为林启做的而林启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为了让林启开心。

    容恒喜欢看林启开心的样子。虽然面上绷着表情,可那双浓墨一样的眼睛会流露出那样生动而欣喜的情绪,让人看着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什么好的都想送给他。只是这幅模样,林启只会在私底下、偶尔不经意地表现出来。

    这样也很好。这样的阿启,只有他才能看到。

    一想到这,容恒就忍不住地想要对林启更好了。他想看到全部的林启,更多姿态、更多情绪的林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知道的其他面的林启。这个美好得像个梦的念头,大概算是容恒仅存不多的执念之一了。

    没了钟声的刺激,再加上小小的出了口气,容恒的心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他打开小隔间伸手去拿扫帚,脑中给自己找了个听上去非常合理的理由——也许是阿启临时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今年“最佳男主角”荣誉的归属,肯定会被作为爆点大书特书一顿,那些记者怎么可能放过作为主人公的阿启呢?或许等下就该和一些报社的编辑联系一下。

    容恒正盘算着怎么利用自己的资源,将这件事最大限度地压下,至少也要让舆论偏向对林启有力的方面的时候,屏幕上的影像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林启。

    林启的手被沈莹挽着,男的俊、女的俏,这两个人对着镜头同时微微一笑,亲密无间,仿佛一对陷入热恋中的璧人。旁边的记者开起了玩笑,称赞其二人的般配。沈莹闻言,羞涩一般地低下了头。而林启,则是揽住了女伴,眼中似有宠溺和无奈。

    扫帚被松开后直直掉下,溅起的玻璃碎渣有部分划伤了容恒的小腿,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一点点疼痛了。眼前的一切都渐渐远去模糊,容恒听不见声音、说不出词句,世界唯一落进他视线的,只有林启对沈莹无声温柔的那一眼。

    ——阿启忘记了他们的约定了……?没有回来,是因为、沈莹?

    ——他对沈莹笑了?他从来没对自己这样笑过啊。是不是……是不是阿启,真的喜欢上了、沈莹?

    ——……为什么呢?

    ——为了造势炒作的绯闻也是,现在的直播也是。明明他也为了阿启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明明他的名气、品行都不比任何人差。为什么阿启选择的却是沈莹呢?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这样多不公平啊。

    容恒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白皙却难掩薄茧的手。他又想起了今日下午小助理给自己看的那份杂志,“般配”二字不自觉地浮现在了脑海,忍不住蹙起眉头。明明最先将那个人如珠如宝地放在心里珍藏、小心翼翼地护着的,是他。为什么总有人要和他抢?一个个、一个个都是那样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阿启身边,试图夺走他的阿启。

    那样碍眼。让人……

    【嫉妒吗?】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容恒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很熟悉的,带着甘甜的蛊惑。【“为什么偏偏不能是我呢?为什么别的人就有资格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呢?为什么自觉退让、失去他的一定是我呢?”——很嫉妒吧,容恒?】

    “嫉妒得,不得了啊。”容恒指尖相触,低低地、轻轻地和那个声音对答道,如同叹息一般。

    【所以呢?】那个声音循循善诱般轻言细语问道。

    然而这一次,容恒只是微微地一笑,并没有再回答。他细致地打扫了地上的碎片,然后换上外出的风衣,深深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后,转身离去。

    屋内又一次陷入了沉寂。风刮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谁在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