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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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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寰御剑疾驰近一个时辰,沿途所见皆是断木残林,仿佛狂风过境,兼有残肢血迹散落满地,无不昭示凶悍蛮兽肆虐之迹。

    他面色微沉,嘴角紧绷,驱剑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犹如流星追月,驽箭离弦,瞬息便掠过数十里。

    隐隐有巨兽咆哮传来,隆隆如雷,目及之处,黑蛟头颅身躯于树海若隐若现,摇首摆尾间大片草木巨树折断横倒,一片狼藉。

    与其对峙的,则是一只通体燃烧黑焰的上古墨凤,振翅间带起狂风乱石,声势惊人。

    那黑蛟强横无比,几番冲撞下来,墨凤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如雨下,连黑焰都黯淡了几分,显出力不从心之势。

    夙寰剑尊悬停于一里处,双眼一扫便看到安置于隐蔽处被阵法牢牢保护的自家弟子,心立即便安了大半。待看到其胸襟处大片血迹,神色一凛,冷眼扫过战的越发辛苦的墨凤,转身驱剑至苍鹤身旁,蹲下仔细查看其伤势。

    苍鹤已陷入昏迷,夙寰伸手揭开其衣衫,看着横贯胸膛的狰狞伤口,面色微沉,取出一枚丹药塞入他口里,手握成拳,将另一颗辗捏成粉,仔细洒在皮肉翻卷的创口中。

    苍鹤轻哼一声,缓缓睁眼。胸口如火焰炙烤,一抽一抽的疼痛难忍,纵然他调用本源仙力修复,也毫无用处。大抵是因为与上古黑龙血脉相比,他这只仙鹤的本源血脉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苍鹤感受身旁的气息,依然无法集中精神,只是恍惚看到有人在他眼前晃动,分辨了半晌,哑声唤道:“墨翎?”

    夙寰将灵力灌入苍鹤身体,低声道:“是我。”

    “师尊?!”苍鹤讶道:“您怎么会……难、难道墨翎他遭遇不测……”

    他挣扎着坐起来,环视四周,却因剧痛白了脸,视线模糊,冷汗沿着脸颊不断滴落而下。

    夙寰见弟子双目已然失去焦距却依然执着四顾的模样,心底莫名不悦,连带着声音也冷了几分:“躺下,你重伤未愈,莫要乱动。”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掩盖了所有声音。苍鹤遁寻声音的方向扭头望去,却被夙寰按着躺下封了穴窍,动惮不得。

    苍鹤不解其意,又感觉一侧炙风扑面,鼻尖闻到一股及其浓郁的血腥味儿,但只过了一瞬,一切嘈杂与血火都消失殆尽,浑身被清凉舒爽的温度包裹,正是夙寰以一己之力撑出灵罩,将苍鹤护在其中,与周围隔绝。

    经过上一世,苍鹤对于夙寰自是无比信任,纵然心中不安,却也没有挣扎,只是唤了一声。

    “师尊,墨翎……就是您赐给我的分/身,他与我一路被恶蛟追杀,现在怎么样了?”

    夙寰冷漠的看着被恶蛟重击在地浑身浴血的墨凤,面色平静:“没死,你且安心躺着,莫多话,省些力气。”

    说罢,苍鹤觉得额头被一双冰凉的手拂过,顿时昏昏沉沉的睡去。

    墨凤挣扎的拍着翅膀,可惜左翅已断,软软的垂在身侧,毫无用处。巨蛟盘旋在空中,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直冲而下。墨翎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法飞起,便重新化身为人,浑身浴血从深坑内爬出。

    察觉到不远处的审视,墨凤扭头望去,和夙寰冰冷的视线迎头相撞。

    夙寰负手立于苍鹤身边,神色清冷淡漠,望着他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具死人。

    夙墨翎纵然此刻狼狈不堪,却依然风仪气势不减,他缓缓舔去流至嘴角的鲜血,嘴角噙着一抹柔和至极笑意,眼瞳却一片漆黑,阴郁森然,深不见底。

    “从你把我分出来时,我就知道你无时无刻不盼着我死,无法亲手灭杀,便想借他人之手除之。”

    夙寰冷眼看着他,不言不语。

    夙墨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不断盘旋的巨蛟,扭头朝着夙寰扭曲一笑:“但你若真以为我死后你便再无心魔之扰,便是太天真了。”

    夙寰终于开口:“你乃恶之吾,你若死,我自然再无烦扰,一心向道。”

    “哈哈哈哈哈——”夙墨翎仰天长笑:“何必自欺欺人,一心向道,好笑,真是好笑!我若死了,你以为你能保全自己和你那宝贝徒儿么,莫小看这黑蛟!”

    “你自然胜不过那恶蛟,它有上古黑龙血脉,天生便能压制墨凤。与其在这里与我斗嘴,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它爪下多活一刻。”夙寰看着摆出下冲之势的恶蛟,淡声道:“苍鹤便不用你操心了,等你消散,我自会出手。”

    “你便认定我会死了?”墨翎见那恶蛟直冲而下,险险避过,冷笑道:“若我想拉你一起死呢?”

    说罢,他身形一闪,朝着夙寰冲去,那恶蛟尾随其后,连声怒号,汹汹而来。

    夙寰面色一沉,揽住苍鹤腾空而起,冷声道:“你乃我剥离的分/身,我纵然杀不死你,你也伤不了我,与其和我纠缠,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那恶蛟。”

    “如你所言,我始终会被这黑龙血脉压制。既然怎么着都是个死,我何必再去和它硬拼?我伤不了你,但不代表恶蛟杀不了你。”夙墨翎一边引导着恶蛟一边往夙寰的方向靠,一脸血污衬着那愉悦的神情,诡谲异常:“逃不掉的,轮速度,你不及我,况且你觉得有我在一旁添乱,你胜过恶蛟的把握有几分?”

    夙寰面色更冷,终于抬手一剑将那恶蛟暂时击退:“你便是下定决心要拖我下水,连你主人的安危也不管了?”

    “你那宝贝徒弟?”夙墨翎悠然道:“我自然喜欢得紧,无法与他同生,共死也是不错的。只可惜你若跟着死,便是脏了我们的黄泉路。但你若不死,我家主人大概也死不了,光我一个人上路未免太孤单。”

    夙墨翎嘴角一勾:“所以,还是一起死吧。”

    语毕,他纵身扑向夙寰,丝毫不顾身后咆哮的恶蛟,竟然真的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夙寰本以为夙墨翎认苍鹤为主,那因契约而生的护主之心牢不可破,定然会战到最后一刻也要保全主人。没想到这夙墨翎竟不按理出牌,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拉他下水,还说出什么和主人不能同生但求共死的荒唐之语,让夙寰常年古井无波的心境微微一荡,怒气渐生。

    果真是心魔,通身魔气,本性极恶,死不足惜。

    他反手一剑将恶蛟身侧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揽着苍鹤又后撤了几分,见夙墨翎不依不饶的又引着恶蛟贴上来,眼神却始终黏在苍鹤身上,简直压不住滔天的怒意。

    夙寰眼底一片冰寒,手捏剑诀,霎时间数十上百把飞剑虚影悬于空中,剑尖指向朝他奔来的夙墨翎以及后方的恶蛟,嗡嗡声大作。

    若夙寰亲自动手,伤夙墨翎一分,自身便会受半分反噬,若强行杀死对方,更是神魂受损,轻则影响根基,重则就此陨落。

    对于夙墨翎来说,更为苛刻,他为夙寰分/身与心魔,根本伤不了夙寰分毫。

    但如今的情况,也顾不得这许多,夙墨翎打定主意要同归于尽,一而再再而三的引恶蛟来袭,夙寰剑尊可谓是腹背受敌,就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灭杀恶蛟,再给这心魔一个教训。

    夙寰冷眼看着朝他冲来的夙墨翎和恶蛟,神念微动,那千百把飞剑如暴雨倾盆,朝着他们呼啸而去,将一人一蛟笼罩在漫天的剑光中。

    血雾四溢,遮天蔽日,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周围。

    夙寰将视线从剑光中移开,揽着徒弟缓缓落地,将苍鹤平放在地,喉头一动,轻咳几声,喷出点点血花。

    他将喉头的腥甜压下,忽有所感,侧身避开,便见一血人砸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紧接着便是数块恶蛟残骸落下,一地黑红,惨不忍睹。

    夙寰觉得胸口愈发闷得难受,经脉阻塞,灵力不畅,本想呼一口气,却忍不住哇的吐出了一口血,半跪在地上。

    撑着地的手被另一只血手覆上,夙寰目光一瞟,恰好撞上一双幽深的黑瞳。

    墨翎浑身浴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死死地捏着他的手腕,阴冷的盯了半晌,忽然邪气一笑,然后缓缓闭眼,失去意识。

    夙寰想甩开那血手,却因为这轻微的动作牵动内伤,经脉剧痛卷席全身,加之反噬使精神受创,顿时晕了过去。

    待夙寰剑尊再度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干燥温暖的山洞中,身下是蓬松的干草。运转灵力,依然艰涩无比,但却是另一种怪异,浑身似乎比先前更加疼痛难忍。

    耳边忽然响起难以言喻的水渍声,那种粘腻的声响让他心头微感不适,忍不住撑起身体望去。

    这一看之下,夙寰剑尊心头大震,当即又咳出一口血。

    “仔细着点我的身体,剑尊。”声线清冷,却带着调笑的意味,充满了违和感:“虽然这身体现在看起来惨了点,但我还是很喜欢的。”

    夙寰盯了他半晌,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他怀里的苍鹤又移到他的脸,冷道:“诱我出手伤你,于我神魂动荡时趁虚而入,你我同源,互换身体再容易不过。好谋算,我倒是小瞧你了。”

    “剑尊心思怎能如此阴暗。”夙墨翎摸着一头银发,笑道:“我亦是无辜,哪里知道重伤醒来我便进了你的壳子。我被你重伤,又被你抢了身体,如今还被你倒打一耙,实在是再无辜再倒霉不过了。”

    口舌之争一向是寡言的胜不过不要脸的,夙寰冷冷的盯着夙墨翎,闭了嘴。

    夙墨翎见好就收,颇为新奇的摸了摸新壳子的银色长发,搂着怀里沉睡的苍鹤,再度低下头去,轻轻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夙寰冷斥:“你作什么!”

    “给徒弟疗伤啊。”夙墨翎轻笑,故意当着夙寰的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苍鹤脸上细小的划痕:“我的唾液有疗伤奇效,如今换了个壳子,不知道……只好先试一试。”

    看着自己的身体低头轻啄子弟的面颊,夙寰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将头偏向一边,又觉得很不妥,出言阻止,却刚开口便忍不住咳了几声。

    夙墨翎登时轻笑起来,眼中满是嘲讽。

    “我储物袋自有伤药。”

    “剑尊,莫不是换了个壳子脑子也不好使了?”墨翎挑眉,慢条斯理的掀开苍鹤的衣服,露出胸口狰狞的伤口。

    “那恶蛟通身带毒,又有黑龙血脉,被其所伤,纵然是再珍奇的伤药也难以愈合创口。只要伤口留有一丝未能愈合,便会迅速恶化成原来的模样。”墨翎看着苍鹤的伤口,满眼怜惜:“能治疗这等伤势的奇物大多只存在于上古时代,现世寥寥无几,你那储物袋里想必是没有的。”

    见夙寰面色凝重,墨翎展颜一笑:“不巧墨凤涎液恰为其一,但黑龙天生压制墨凤,所以用涎液治疗花费的时间要更久一些。”

    墨翎轻柔的把苍鹤平放在地,起身走向夙寰,在他面前蹲下,眉眼轻佻。

    “方才试了一试,你这壳子的津液果真毫无效果,真是可惜。”墨翎眼露遗憾,侧了侧身子,露出不远处躺着的苍鹤。

    他一挑眉,忽的露出一抹邪笑。

    “所以剑尊,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