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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妓院引出的小问题
晚间戌时一刻，即后世北京时间七点十五分的时候，陆砂才走出考工阁。此时的坪林虽然业已进入晚休的时候，但是除了一些偏冷门的行业铺面，几乎没有早早关上门打烊的店铺。因为坪林如今也有了一个正经的官立的渡口，时常有船只过往，人流量不算小，这也带动了一些地方经济的发展。
尤其是一些小食铺、小酒馆、成衣店、医馆之类平时日耗比较多的行业，另外还有就是，花街柳巷。常年在外跑商的男人嘛，除了衣食住行，跌打损伤之外，怎么也不可能憋屈着自己，跑一趟花馆的钱那还是舍得出的。
陆砂也是一时兴起，想着未来的俩月儿就要在家里闭门造车，成天面对那些文言文、史料考籍，日子也忒是无聊了些。莫不如……去见识一番此世的风月场所？
心里虽然还是担忧着未来的路不好走，可是老话还有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呢，现下里着实不必杞人忧天。复习应考前，去“见识”一下也不为过。
秉着去了也不一定就玩的起来的渣男思想，陆砂领着身边跟随的小厮，拐进了坪林有名的欢场——章台春，这名字也取得极为大胆不羁。稍微读过几本经史、诗词的人，哪一个不知道章台意指何物？况且，后头还加了一个“春”字呐？也不知这章台春的幕后老板是哪一位？真正是创意十足，狂放肆意……
也许是十年前的那场洪水灾害带来的影响，当然这不是负面的影响。古有《淮南子》人间训：福之为祸，祸之为福，化不可极，深不可测也。想必，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因为涝灾的关系，坪林算是在上层人士的眼前过了一回路子，自然，灾后重建的工作都是重中之重。即便贪腐的官员依旧存在，可是，毕竟上头看着呢，怎么都不可能做得太过。因此，短暂的十年时光之后，坪林便已然是焕发了生机，染上了另外一副面貌。即便它依旧是一座小巧的县城，可是，在生产力低下的这个年代，拥有一个正经的渡口的县城，那也是不可小觑的繁华城市。至少，有不少的基层官员想要捞政绩什么的，在灾后的坪林的确是很容易便能做到的。
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陆砂踏进了悬着绯红灯笼的章台春。
一进门，陆砂便被眼睛贼尖利的老鸨子瞧见了，那鸨母立时便扭着柳腰迎了过来：“哟～小贾公子？真真是稀客啊！先儿还当是老鸨子我老眼昏花了呢，原来竟真的是小贾公子啊！怎地，可是来咱们章台春尝尝鲜儿？”
陆砂眉毛微挑，面儿上带了几分好奇之意：“老板娘贵姓？我从前并不曾来过章台春，怎么老板娘竟像是认识我似的？”
“瞧小贾公子这话说的～妈妈我可攀不起什么‘贵’字儿，区区薄命柳，贱姓吴，公子唤奴家一声吴妈妈便可，老板娘、老板娘的，这可是让人觉着生分了不是？”吴妈妈年岁其实也并不多大，不过二十五六的景况，在现代那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惜，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过四五十，六七十便算是高寿，女子十一二岁便可婚嫁的世道，二十五六便被划归在半老徐娘的范畴里了。吴妈妈拿着帕子的手一甩，声音含娇带嗔：“公子是不知道，在咱们坪林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哪能不认识小贾公子您哪？也就是我等草芥微尘，入不得公子的眼罢！公子来咱们章台春可算是来对了！任是什么样的姑娘，咱们楼里都是有的！公子今日里可是要开开荤？可是有什么喜好？只管说出来与我，吴妈妈我一定给您安排的妥妥帖帖的，保管教您满意……”
陆砂摇头，环视四周，着实是被这大堂里的乌烟瘴气弄的不耐烦起来，他本喜静，原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这才有了此番章台春一行，如今见识了这里的闹腾，哪里还能坐得下去？那必须得果断转身离去啊！
白跑了一遭，真是浪费感情。陆砂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些娱乐*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真是失策啊，鱼唇的凡人不解释……早该想到这些地方，除开一些特别高档的场所，哪里能安静得了？以后再也不去这样的地方了……
回到家，赵氏还没有睡，就等着堵到陆砂，得一句准话儿呢。
“环儿，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听到这样与自己设想差了不止一点半点的话，陆砂着实是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才带上了笑：“您这是又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儿子整日里不是读书，便是混迹在考工阁里研究农具，哪里有时间看上什么姑娘？再说，好人家的姑娘，又哪里是我在外面能遇上的？”
赵氏点点头，一脸的老怀大慰：“环儿明白就好，我儿的婚事便交由娘来负责，娘必然会给你娶回一个相貌出挑、性子柔婉、手艺出色，还能生养的还媳妇儿！那外边儿的什么香的臭的，你便别再放在心上了，我儿可一定要记着！”
陆砂微微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怎么着都有些不对啊……该不是母亲听到什么不靠谱的传言了吧？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子婚配之事本也是该麻烦母亲操心的，莫不是母亲烦了儿子，不想挑一个合心意的儿媳妇不成？至于母亲说的什么香的臭的……那真是什么都没有！”若是婚事能换来母亲安心，也无妨。这个时代，哪里有什么自由恋爱的空间？恐怕那样的女子稍稍露出一点点风声，这名节就不用要了。再有一个，家长也不可能会对这样的女子放心，有色眼镜一开始就戴上了，这样家庭和睦什么的，基本也就是传说了……既然不可能自幼恋爱，那么当然还是娶一个让自家母亲满意的女人回来吧。只是，这年头，大户人家子嗣结婚什么的都是十五岁左右，坪林这里以前青少年一代都是十八了才开始谈婚事，可是最近这十年却因为当初的洪水灾害的缘故，损失了不少人口，现在，为了提高自己家里的劳动力、生产力，不少人家一直都是孩子初经＼初米青过后，就开始说亲定婚的……而自己，今年十四，初米青也在一年前经历过了，当时自己虽然处理了那张床单，但是作为后宅管理者的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没说不过是顾虑自己的面皮。于是……自己这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我怎么不想给自个儿找个合心意的媳妇儿？！可关键还是得要我儿你满意才行！环儿不喜欢的，我这个老婆子再怎么着喜欢那也没用不是！？”赵氏因着陆砂的话喜色染上眉梢，“环儿且与我说说，看中什么样儿品貌的姑娘？便是知县大人家的千金，我环儿也是娶得起的！”
陆砂苦笑一声：“知县家的千金？您还是早点儿放弃这个想法吧！咱们如今不过是平头百姓的人家，可没什么显赫的‘祖上’在那里摆着，没有点子家世底蕴，咱们在人家眼里那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户人家，平民还肖想人家官宦人家的千金？再怎么不靠谱，娘您也该现实一点，官家那是尤其讲究门当户对的……”阶级之间的差别太大，除非知县或者知县夫人是个不靠谱的，不然哪里会无视门第之见，让自己家的女儿下嫁到科举无望的商户之家？那顾华旻也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底子的……
赵氏眼睛一瞪，暗恨自家儿子堕自家的威风，自个儿贬低个儿，忒没志气：“你这孩子！这是怎么说的？！你也是堂堂国公府子弟，怎么就娶不得那小小一个县令的女儿了？！”
“母亲！”离了那府邸十年余时光，即便眼光视界被生活打磨一新，可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并不是时间能够改变的……陆砂心里知道，赵氏打心底里还是认为自己是贾家妇，也始终觉得自己是贾家子，总是想着自己哪一天金榜题名，风风光光的被贾家迎回，把当年在王夫人那里受到的磋磨折辱统统都给扔回她脸上去！可是……总是带着点不现实的冀望，必然会遭遇到打击的落差。不说别的，只不过一个庶子考取功名，对那王夫人又有什么利益损失？不过是些面子情上过不去罢了。那王家搁那儿摆着呢，还有一个王子腾这位九省都检点在，再怎么着，已然日薄西山的贾家都不可能舍弃王夫人这个嫡妻的脸面——去抬高一个与贾家无益的庶子，只为修复关系。说不得，那自视甚高的贾家还觉着自己应该乖乖回去依附着“树大根深、财厚视雄的国公府”的呢！
“我们是坪林贾氏，不是金陵贾氏！这一点还望母亲牢记于心。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当年之事……迎接我们母子的，可没得什么好场面……婚事的事情，我们家如今的情况，虽然算不上官家，可也比一般商户人家好许多，您只挑一个和您心意的女子作儿媳妇便是……三姐姐那里……我知道您惦记着她，可是您也该知道，她在贾家那样的人家里，才能嫁得体面！她素来心高气傲，您也不希望咱们拖累了她的。”
迎着自己儿子略显逼人的眼神，赵氏也只得无可奈何的点头应了，不管心里的想法如何，在这个轻视女儿的年代，一个母亲，总是能为了自己儿子，牺牲女儿的利益，另外，无条件的把自己的底限往后一挪再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