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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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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斩钉截铁,但听完之后,凯特和朱丽叶特却犹豫了。

    凯特犹豫了一下,说:“这是不是太着急了?桑德尔博士是站长,爱德华是领队,我们只是为他们工作的人,没办法做主啊。还是跟他们解释清楚再办比较好。不然的话,就算我带你去仓库,破冰的时候会惊动他们,照样没法交待。”

    “那好吧,”苏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记得怪形挣开冰块是在晚上,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带我去见他们吧,我会做出详细的解释。到那个时候,请你们支持我,因为他们不一定相信我说的。”

    朱丽叶特叫道:“等一等。凯特,我们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冰里的生物吗。如果贸然损毁,将会使所有人空跑一趟,也失去了在历史上留名的机会。”

    苏缈怒道:“青史留名需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你们也无所谓?”

    朱丽叶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只要有理智,就不会相信你。你的出现本来就很可疑了,还一开口就要求烧掉最重要的发现……”

    冰缝下的宇宙飞船、冰川里冻着的异星生物,哪怕只有一样,就可以帮助他们成名、上电视、记入历史,何况是两样都在。而且,飞船毕竟是死物,意义没有生物那么大。假如爱德华知道那东西还活着,绝对不可能同意将它烧掉。这一点,连凯特都敢打包票。

    苏缈烦躁地走了几步。这个时候,她没有枪,无法用武力恫吓别人。就算有,那几个挪威人都不是好惹的,还不知道是谁威胁谁呢。

    “不然这样吧,”她说,“如果他们不答应我的要求,请你们至少帮忙说出最低限度的要求。把那块冰移出仓库,埋在雪中,否则它会因科考站里的温度而溶化。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凯特本来也不太乐意烧掉怪形。身为古生物学家,她对未知生物的兴趣,绝对不亚于那些财迷心窍的人。听苏缈提出了退一步的选择,顿时松了口气,说:“这个应该可以,说实话,它放在那里,已经开始滴水了。我也有些担心,因为雪水里也许会有些东西污染环境。”

    朱丽叶特想了想,也觉得这没什么好拒绝的,便说:“好吧,我们带你过去。需要集合所有人吗?”

    “要说话算数的就行了。”苏缈冷冷说。

    图利站里,正洋溢着轻松欢乐的气氛。正如朱丽叶特所说,眼见名利双收的未来就在眼前,没有人会不感到高兴。他们暂且忘记了冰块里的怪物,忘记了实验室里的组织切片,开始着手准备饭菜和酒品,准备来一场不醉不休的晚会。

    凯特带着苏缈找到爱德华时,黄昏已近消逝。冰川雪原之上,无边的黑暗正在慢慢涌过来。之后,凯特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又找上了桑德尔博士。

    他们聚集在实验室里,苏缈便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请求他们同意自己的要求,把怪形架到泼满了汽油的火堆上,或者干脆装进铁笼中,放在火上大力焚烧。她也尽可能解释了怪形的威胁,包括它天才的模拟宿主能力,现出原形时凶暴的战斗能力,还有比模拟能力更天才的潜伏能力。

    爱德华听的倒是很认真,但一听完,他就露出了看傻|逼的表情,斥责道:“小姐,你是不是在雪地里冻坏了脑子?它能吞噬并模仿猎物的细胞,变成和猎物一模一样的东西?不要把这种三流科幻小说的理论搬过来好吗?”

    苏缈心想果然如此,又按捺着脾气说:“我知道这听起来难以置信。不过,我有证据。把怪物的组织解冻,和人类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放到显微镜下观察,你就会发现我说的是事实!”

    桑德尔博士半信半疑,始终没有说话。朱丽叶特则胆小怕事,只要没问到自己,就装不知道。凯特见苏缈急的脸都涨红了,出言劝解道:“爱德华,做个实验又不用太久,何妨试一试呢?”

    在她心里,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苏缈在胡说八道,她要么疯了,要么心怀鬼胎。这样的话,只要再取一部分组织出来,按苏缈的说法做,自然就能戳破谎言。另外一种自然是一切属实,那么,做这个实验也可以取得爱德华想要的证据。

    但是,她们都低估了爱德华的刚愎自用。

    用电钻破坏冰块的时候,凯特曾经试图阻止,给出的理由何尝不是非常有道理。可爱德华理都没理她,径直让人把电钻打了下去。事后,凯特不快地离开房间,爱德华甚至追了出去,警告她“不许当面提出异议,破坏他的威信”。

    而苏缈希望用显微镜结果说服他,也是想的太容易了。在暂时还没发生的剧情里,凯特毋需别人提醒,自行检查了被怪形吞下的受害者细胞,发现怪形细胞正在吞噬人类细胞。吞噬之后,新细胞飞速转化成人类细胞的模样,看上去绝对没半点差异。

    那时,她立即意识到事情是怎么回事,意识到怪形有着完美模拟的能力。可她将这事告诉爱德华等人时,被爱德华当面喷了回来,并且好一阵奚落。唯一能作证的成员又是个怂包,支支吾吾地说他也不确定,导致凯特被怪形寄生体骗走,差点死在某个昏暗的房间里。

    爱德华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可以充当有魄力的领导,一旦危机爆发,他的刚愎自用和多疑,会将整个团队带入绝境,凯特好歹还有学术名气,是科考队非常重要的成员。苏缈则年纪轻轻,来历可疑,没有合法身份,还妄图染指他的成果。对爱德华来说,她本就在踩他的痛脚,现在凯特也出言支持,顿时惹出他更大的怒气。

    他咆哮道:“凯特,你也听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话吗?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身上没有南极科考的有效证件,也没有适合极地天气的防护服,你究竟是谁,有什么身份,怎么会倒在雪地里?”

    苏缈说:“……”

    凯特求援似地望了一眼桑德尔博士。然而,桑德尔博士和爱德华交情较为深厚,虽然诧异他的暴躁脾气,却也不想为陌生人给他难堪。他清了清喉咙,平静地说:“爱德华,你也少说两句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她只是在严寒中冻了太久,脑子里出现了幻觉而已。”

    爱德华冷笑道:“凯特,朱丽叶特,是你们泄露了那东西的存在?要我说多少次,这是可以震惊世人的重大发现,从现在起,你们远离电台和收音机。免得我们还没回美国,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世界。对了,我还得找人看着这女人,没有人想自己的心血被人付之一炬吧!”

    苏缈记得他的固执和愚蠢,却没想到他能蠢到这个地步。她下意识地去摸枪,却摸了个空,只得转换到温婉模式,弱弱地说:“好吧好吧,当我胡说好了。但是,就算为了你们自己着想,能不能把冰块拖出去,哪怕扔在雪地上也好,不要让它化开。”

    桑德尔博士心想这又没什么妨碍,刚想说“好吧,我们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便听爱德华怒斥道:“不行!”

    领队不愧是领队,面对苏缈这个“精神有毛病,幻想的太多”的女人,他表现出了惊人的领导能力。只用了几分钟时间,他就召唤出好几条挪威大汉,宣称苏缈想要烧毁他们的心血,是个可疑人物,要求他们把她锁进单独的房间,每顿饭送过去给她吃,尘埃落定后再把她送回美国本土。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爱德华做得对,比如说那两个美国人飞行员,就大摇其头,纷纷表示把她关起来太过分了,就算留在这里,估计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但大部分人还是听从了领队的指示,把蹦跶着大喊“找人监视那块冰块,它出来之后会立即杀人”的苏缈拎走了。

    凯特试图阻止,又被爱德华严厉地教训了一通,只好给苏缈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她会去检查怪形的组织。朱丽叶特则哆哆嗦嗦,既不愿见苏缈被带走,又不想得罪爱德华,最后只好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他们。

    苏缈被锁进了存放辎重的小木屋,她的背包也被扔了进来,里面尽是些粗笨的大箱子,还有更粗笨的雪地挖掘工具。不过,这屋子暖气供应充足,冻是冻不死人的。

    为首的大胡子挪威人用蹩脚的英语说:“在这里等着,待会儿给你送被子和吃的来。”

    苏缈像复读机一样说:“拜托了,不要喝太多酒,注意那个大冰块。万一出事,别分开寻找,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不要落单。”

    这个挪威人名叫乔纳斯。他本来想直接出去,这时被她的雷锋精神感动,看了她一眼,说:“你看起来不像有精神病啊。为什么要招惹爱德华,还说要烧掉那个东西?”

    苏缈怒道:“因为我本来就没有精神病!这是为了你们好!我看你头脑还算清醒,记住我的话!”

    乔纳斯耸了耸肩,“好吧,反正小心无大错,我少喝点就是了。不过什么会吃人还会变成人类的怪物……亏你想的出来。”

    “……”

    苏缈坐在一个大木箱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听凯特的话,去进行有理有节的交流,直接冲进那个存放冰块的仓库,扔手雷炸掉它就行。虽说那样将面对大麻烦,但这些麻烦毕竟是人类,不是怪形。

    现在,她只能默默等待黑暗的来临,找机会出去对付那冰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