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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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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艌诗是三更时醒的,看到枕着手臂倚着床睡着的陆见舟,心中不知是欣喜还是酸涩。

    “郡主,你醒了?”守夜的锦依来送毛毯,就见得年艌诗怕吵醒了陆见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锦依轻手轻脚给陆见舟披上了,悄声道:“郡马爷从正午开始就一直担心着郡主,比起以前那个讨厌的样子,也是进步许多了。”

    年艌诗听得这话,感觉有暖流划过,却又有些失落地说:“那我发病时候那丑样子,定时也全被看了去吧...”

    她万万不希望自己在陆见舟眼里,有哪怕一刻是不美丽的。

    “郡主什么样子都好看,更何况俗谚不是寓糟糠之妻不可弃么,郡马爷要是是那种人,怎么可能让小姐抓地手都裂开了都一声不吭的。”锦依完全忘记自己前段还把陆见舟贬地一文不值,这下又开始将她往云端抬了。

    年艌诗听到陆见舟受伤,果然看见陆见舟的手上简单地裹着绷带,不由地心中疼惜,看她包扎地异常“陆氏”,皱皱巴巴密不透风的,也不好愈合,便蹑手蹑脚下了床,将桌子上还未收起的药盒拿来,小心蹲在陆见舟旁边,一轮轮拆起她的绷带,想为她重新包扎。

    锦依见此情形,只觉甚是美妙,但还是很担心:“郡主您身体还很虚弱,再休息下吧,这种事我们下人来就好。”

    年艌诗毫无血色的脸撑起一个幸福快乐的纯净微笑:“你守了这么久也累了,快去歇息吧,我想自己来。”

    “郡马爷真是运气好,能娶到我们家郡主..那锦依退下了,小姐有事再叫我。”锦依越来越喜欢自家主子了,真希望那两个人能快快乐乐的一辈子就这样下去,这样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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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见舟又开始做那个梦。

    飞溅的血幕,小女孩的啼哭,那张绝望的脸。

    “不要...”她一惊醒,就与刚巧觉得她表情怪异凑过来想看看是不是发烧的年艌诗四目对上了。

    陆见舟一惊,往前倒去,直接把年艌诗压到了床上。

    “......”

    “你好了?”

    “嗯...我听锦依说了,谢谢你照顾我”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你做噩梦了吗?”

    “是...从小就这样,没事的...”

    “嗯?不是说小时候的记忆都丢失了吗?”

    “是很多事不记得了,可是这个梦还是总是会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啊...那是个什么梦呢?”

    “一个不太好的梦...你要听吗?”

    “愿意讲给我听吗?...”

    “嗯...”

    “那先起来好吗...你凑这么近我有点呼吸困难。”

    “唰唰”

    陆见舟坐了起来,感觉四周都是粉色泡沫。

    年艌诗也整了整衣服,含笑看着她。

    陆见舟感觉到她迷恋的视线,想起之前跟锦绣的谈话,有些五味杂陈起来:“好像是一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了,我娘带我参加什么晚宴,然后发生了这样一幕,一个长得异常漂亮的女子,看着不像中原人...她似乎很痛苦,一直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记不住了,只是觉得很惊骇,然后她就在我面前刺穿了自己,血溅三尺......”

    陆见舟说着,观察着年艌诗的表情,却看她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怕么?那我还是不说了...”陆见舟说完,伸手揽住了她,贴心地止了口。

    “不是...只是你说的那个女子,恐怕就是我娘亲...”年艌诗从小就知道,梨秀烟死的时候,是在陆见舟和陆夫人面前,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只有一岁的陆见舟,竟然会记得当时的情景,“其实我也常梦见娘亲...发病的时候,就感觉她浑身是血,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要生下来,怎么不去死...”

    “对不起...”陆见舟觉得自己提起了年艌诗的伤心事,顿时愧疚起来。

    年艌诗却握住了她的手,坚持道:“没关系的...你继续说下去吧,我想听...”

    “后面的我也想不起了,只是听见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啼哭,我很想去拥抱她,但是每次这个时候就会惊醒。”陆见舟说完,把年艌诗抱地更紧了,“大半夜的不说这些恐怖的了,跟你说个好消息,今天我在宫中见着皇后了,皇后答应帮我把差事给推了,以后我可以经常回家了...你...你要是再发病,我也不会这么晚才知道了。”

    年艌诗扑哧一笑:“就算后知后觉也用不着这么自责的,我的病又不是你害的。你能在我身边已经是我不敢奢求的了。”

    陆见舟不答话,年艌诗又说:“皇后怎么这么好人,你说不想进宫就不让你进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只是换了个清闲的职位,以后没事去教教阿哥功课就可以了。”陆见舟不痛不痒地说道,其实她根本连这点小忙都不想帮的,尤其是看见年艌诗发病的样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

    “此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年艌诗突然正色道,“你之前是太子伴读,便是金贵妃一派,本来三年从军,加上与尧王府结亲,已经算是自成一家,与宫中脱节了,现在又答应下来做厚兆夫子,等于就是强撑嫡系,牵扯上不好的事情上了...皇上九年不废太子,就是无意立嫡,婶婶本来心中就对此事不满,现在拉拢了你,怎么想都不怀好意。。。”

    陆见舟盯着年艌诗看了好久,最后还是说:“我一个小将军,能有什么能耐,我看你就是每天想太多累的,这老师也就教教唐诗宋词,大不了公平点,我也去教太子...”

    “以前还觉得你有些小聪明,现在看来只是大愚若智!”年艌诗点了点陆见舟的鼻子,“既然已经答应了皇后,你就专心管好厚兆表弟,但是也不要走得太近,以免落人话柄。记得凡事留个心眼,不要与那些污秽争斗同流合污,我也会想办法进宫帮你。这边就已经够麻烦了,你还想两边倒,小心到时候两边都摸不出你心思,联合起来把你卖了。”

    陆见舟大概真的是蠢,听不太懂这些勾心斗角,也不再打算让她唠叨下去了:“好的好的,我听你的就是了。皇后不召我进宫,我就呆在家里跟你玩,她召我进宫,我也尽量带上你。可以了吧?”

    “你不怕我帮我婶婶一起把你卖了数钱?”年艌诗开她玩笑。

    陆见舟撇嘴,指了指她身上披着的牡丹朝凤图道:“被娘子卖了本将军心甘情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年艌诗笑逐颜开:“那相公明日可得闲?艌诗听闻城外郊游正流行,可否陪艌诗一同野炊?”

    陆见舟撑着床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还是道:“明天恐怕不行。”

    “为什么?”年艌诗微微撅嘴。

    “明天...我想去看看倾沁...”陆见舟说完,很认真地看着年艌诗。

    年艌诗的表情当即就垮了。

    陆见舟哂笑:“你也跟我一同去。地点就约在城南。”

    “你自己去就好,为什么还要拉着我看你们秀恩爱?”年艌诗说完,已经是别过脸去不看她。

    “我跟她没什么的...只是今日在宫中,看汾浽公主对我的态度,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太过了。倾沁那件事情其实是个误会,她只是为我妹妹的死而伤心欲绝,我不忍心让她那样难过,才会陪了一晚上,结果事情闹地那么大,毁了人家姑娘名声,总归是不好。你跟我去了,把事情说明白,也算是作秀给全城百姓看,也免得我走在哪里都被唾骂。”陆见舟想起汾浽看自己嫌弃的目光,以后在宫中肯定是经常见着的,不打通靳倾沁收买一下,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同时也想起了靳倾沁那晚的告白。

    这也是她今日来一直鸵鸟一样不敢见她的原因。

    可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说清楚的,躲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陆见舟此行还有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想让靳倾沁死了对陆见舟的爱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