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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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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间门开了条缝,邢博恩在里面说:“丘杉,你包里的那条毛巾借我用用,可以吗?”

    “好。”

    丘杉拿了毛巾过来。这条毛巾是她在某个超市里拿的,擦过手和脸,毛巾上沾了点脏东西。

    邢博恩手臂伸出门缝,接了毛巾,关上门。水声又响起。

    洗干净毛巾,邢博恩擦干身体,过了会儿就穿好衣服出来了。衣服还是那身脏的黑衣服,邢博恩把毛巾搭在肩上,将半湿着的头发与衣服隔开。

    看到桌子上的小锅,邢博恩瞠目结舌,问:“这是你做的?”

    锅里的泡面还冒着热气,斜插在锅里的两根筷子被热气缠得有点潮湿,邢博恩拉开椅子坐下吃了一口,抬头看着丘杉,眼神又暖又亮,由衷夸赞道:“太好吃了!”

    丘杉心情轻松,摇了摇头,不接受这种夸奖。她过去第一次煮泡面的时候里面还加了葱花荷包蛋,今天这锅泡面实在寒碜,邢博恩是太久没吃热饭,标准变得不客观了。

    “真的。丘杉,谢谢你。”邢博恩说完低头大口大口吃着,狼吞虎咽的吃相和斯文不沾一点边,最后邢博恩举着锅把汤都喝光了,饱足地长叹一声,转头对丘杉笑了笑。

    丘杉正看着邢博恩披散的长发出神。

    “你想洗头发吗?”邢博恩问。

    “不。”她现在头发脏不脏自己丝毫感觉没有,洗不洗没区别。

    邢博恩心里认准了丘杉就是想洗头发,站起来推着丘杉往卫生间走:“洗吧,你头发已经黏成缕了,我帮你洗,不麻烦。”

    “……”

    丘杉是真没想洗,但邢博恩既然热情地要提供帮助,丘杉也没去打击人家的好心。于是丘杉脱了鞋,坐在邢博恩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塑料板凳上,像个失去自理能力的老太太一样等着邢博恩调水温。

    “你……要脱衣服吗?这样洗衣服会脏。”问这话邢博恩自己也不好意思,她可没帮别人洗过澡,丘杉要是个小孩那看就看了,但丘杉是个成年人,她稍微有点别扭。

    丘杉比她更觉得别扭,立刻左右摇头。

    邢博恩如释重负:“好,那就开始洗了。”

    水从丘杉的头顶流下来,顺着黏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条,在丘杉眼前分成许多道凌空小水柱,跟看喷泉似的。很快,头发都湿透了服帖了,温水从脸上淌过,丘杉看到被睫毛堵截的水珠。

    水流停了,邢博恩打开洗发水瓶子,说:“闭上眼睛。”

    丘杉闭着眼睛,没过多久就听到头发和丰富的泡沫摩擦的声音,这声音非常催眠,但丘杉不需要睡眠,她只感觉大脑全都松懈了,什么都不愿去想。变成丧尸后的这四天里,这是她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停止思考。

    头发洗了三遍才洗干净,邢博恩给她涂上护发素,揉了一小会儿再冲掉。手中的头发终于顺滑了,邢博恩关水道:“好了。”

    丘杉睁开眼,看着邢博恩:“西耶。”

    “再说一次。”

    “谢,谢。”

    “很好,继续努力。”

    丘杉衣服裤子全湿了贴在身上,整个一可怜的落汤鸡,脖子上衣服上还沾着洗发水的泡沫,邢博恩倒是明白丘杉没有洗澡的必要,便问她:“我帮你冲一下-身体吧?反正已经湿了。”

    丘杉没意见。

    邢博恩重新调好水温,淋浴喷头对着丘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冲了两遍,能冲掉的污渍都冲掉了,看着干净不少。邢博恩拿毛巾把丘杉的头发脸脖子擦了擦,拧干毛巾搭回自己肩上。

    丘杉从卫生间出来,没穿鞋,脚上踩着湿的白色短袜,一路走一路滴水。她来到窗前,路灯下雨丝斜飞,她们的车停在路边。

    “我去看看赵学富。”邢博恩拿着手电筒说。

    “我……”丘杉走过来。

    “你怎么?”邢博恩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我,一,起。”丘杉慢慢回答。

    邢博恩微笑:“非常好,你能说的字越来越多,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和我交流了。”

    丘杉点头,拿上菜刀,在邢博恩前面出门。

    下到一楼半的平台,丘杉拦住邢博恩。从二楼下到这儿的过程里,邢博恩用手电筒一直照着赵学富,赵学富还维持着瘫坐的姿势,即使被强光照着也没有任何反应,垂着头不知生死。

    邢博恩站在台阶上打手电筒,丘杉走到赵学富面前,缓缓蹲下,抬起他的头。赵学富脸色灰败,嘴唇发青,已不太像活人了。丘杉在他大腿上深深划了一刀,又用手按压伤口周围,伤口处才有少量暗红色的血流出。

    就这样,赵学富还是没有动静。

    邢博恩走下来,摸着赵学富的胸口,内心默默计数,十五秒后邢博恩放开手说:“他心率很慢。”

    顿了顿,邢博恩说:“我们回去吧。”

    回到房间,邢博恩明显情绪不佳,坐在椅子上发怔。

    丘杉衣服还在滴水,用手一拧,“哗啦”挤出好些,在地上聚一滩。她拉开下摆,刚拧过的地方皱巴巴怪难看的,于是她不再管衣服了。

    “那天是周六。”邢博恩开口道,“丧尸潮爆发,城市到处都很混乱,军队派车护送研究所的人撤离,我坐的那辆车一共有九个研究员,七个家属,我爸妈也在。在路上,车队被丧尸冲散了。”

    丘杉递了半瓶水给邢博恩,站在旁边。

    邢博恩喝了两口,接着说:“后来驾驶员受伤,然后发生了车祸,我妈妈被甩出去,我爸爸跟着跳下了车,我被人拦着,我亲眼看着他们身上的肉被丧尸撕咬下来,车重新开动,我就看不到他们了。”

    丘杉慢慢抬起胳膊,摸了两下邢博恩的头发。

    “谢谢。”邢博恩提了提嘴角,垂下双眼,“我知道,他们活不下来了。这种病毒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抵御的,一旦感染,就没有存活的几率。赵学富也会死。”

    “我。”

    “对,你。我遇到了你,才看到希望。如果明天赵学富和你一样,我想带他走。”

    丘杉点了点头。

    邢博恩握住丘杉的手臂说:“你没有心跳脉搏,但你有思维,你的大脑皮层是你活着的证明。就算我们的研究没能成功,你永远这么僵硬,我也认为你是活着的。”

    丘杉抽出手臂,看着邢博恩的眼睛说:“我……要……活……”

    邢博恩怔了下,心中的信念因丘杉的眼神而坚定,郑重作出承诺:“好,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我去睡觉了,明天天亮叫我。”

    “好。”

    邢博恩起身走向卧室。

    丘杉坐在邢博恩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灰白僵硬的手臂。这样不够。她想要红润的有血色的皮肤,想要感觉到雨水从脸上流过的感觉,而不是像刚才在卫生间里那样,明知道温水流过全身,她却感觉不到一滴。

    卧室的灯灭了,邢博恩在里面入眠。丘杉默然独坐,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牙刷、镜子、水壶、火……

    她将要这样睁着眼度过一夜,这毫无意义的时间,慢过滴答秒针,慢过吱呀破单车,慢过赵学富的心率,慢过世上有声的、无声的一切。她往前看着,虽然前面没有什么她想要看着的。如果变不回血肉之躯该如何?她没有想过。她只愿复生,只想活。

    天黑着,雨不停息地下着,丘杉坐着,看外面的天由黑暗渐渐更暗,暗到极致,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了淡弱的光亮。

    天总会亮起,雨总会止住,丘杉坐着,心中忽地想道:如果变不回血肉之躯,她也还是要活着,人都要活着,人生下来,不是为了快快去死的。

    看着,看着,天愈发亮了,麻雀飞过了。丘杉往卧室走去,暗自想着:昨天下一天雨,可能有麻雀飞不起来留在地上,如果捉到了可以烤烤给邢博恩吃,邢博恩挺久没吃肉了吧。

    “恩恩。”丘杉站在床前叫。

    “恩恩。”丘杉又呼唤一次。

    “恩恩。”丘杉上手拍了拍。

    邢博恩打着哈欠问:“啊?”

    “起。”

    邢博恩眨两下眼,终于把眼睛睁开了,扭头看着床边的丘杉,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起床。”

    头脑一清醒,邢博恩动作立刻迅速起来,漱口洗脸吃点小饼干,背上包拎上钢筋和丘杉一同出门下楼。

    为了不影响邢博恩休息,丘杉这一夜没有出来看过赵学富,她们都不知道赵学富现在情况怎么样,是成了丧尸,还是变得和丘杉一样,又或者是直接死了?

    邢博恩心里知道直接死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下到二楼,邢博恩向下看见赵学富位置稍有变动,但仍旧挨墙垂头坐着。邢博恩心中讶异,想着:难道赵学富身体特殊,竟然真的直接死亡了吗?

    邢博恩跟在丘杉后面继续下楼,来到中间平台,丘杉走上前踢了赵学富一脚,赵学富便歪倒躺在了地上。

    邢博恩喊一声他的名字:“赵学富!”

    赵学富确实没有反应。

    丘杉蹲下仔细察看赵学富的身体,蓦地发现了异常。她移到赵学富头颅旁边,托起他的脖子,招手让邢博恩来看。

    邢博恩皱眉走近,赫然看见他喉咙处有个一寸宽的伤口!

    霎那间邢博恩脑中闪过两个念头:第一,这绝对是人为的伤口;第二,这绝对不是赵学富自己刺的。

    “这栋楼里还有别人!”一个结论脱口而出。

    丘杉放下赵学富的头,站起身看着邢博恩。

    这是个很难下的决定——是不理会旁的继续走,还是找到楼里的“别人”?邢博恩眉头紧蹙,在心里快速地分析着。

    一走了之固然可以。如果邢博恩是没有半点好奇心的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丘杉马上离开。如果邢博恩是没有责任感的人,对赵学富的命根本不放心上,她也会选择离开。

    可这二者她都不是。

    丘杉的责任感只对活着的人,所以现在她最看重的是邢博恩。楼上有别人,是什么人,与她们没有干系。赵学富死了,怎么死的,再追究已经晚了。她考虑的只有一个问题:楼上的人会不会对邢博恩的安全造成威胁?但这个问题只有见到楼上的人以后,才有答案。

    丘杉选择跟从邢博恩的决定,她看着邢博恩,等待最后的决定。

    挣扎良久,邢博恩终于说:“我们上去看看。”

    丘杉没有异议,缓慢地往二楼挪。

    二楼,没有。

    三楼,没有。

    四楼,没有。

    丘杉跟着邢博恩上到五楼,也是最高的一层楼。如果杀死赵学富的人还在这里,那么,必然就在这一层。

    邢博恩轻手慢脚,屏息凝神,耳朵贴上第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