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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药香与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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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药香出现得太过突然,不知道是刚才那东西不小心落下的,还是故意留下吓唬我们的。霍宁辉提议干脆尿它一下,说着就要从裤裆里掏家伙!我赶紧拦住他说别介,这是人家叼在嘴里的东西,你拿尿去尿不太好吧。万一那玩意待会又回来,尝出这味儿不对,肯定得找你!霍宁辉吓得直问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人四只眼睛,紧盯着那一支药香。就这么一直挨到天亮,窗户外能看见光了,那支香也就显得没那么诡异了。我用筷子把它夹起来,那么一点微弱的火星,一夜北风都没把它吹灭。我又找了个铁盒把它装上,再用报纸捂住,和香炉黄布一起藏好。

    我用手电打肿了霍宁辉一只眼睛,他照完镜子出来,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边骂我一边拿着鞋拔子要抽我,我赔礼道歉说得嘴都干了,又许了他一顿火锅赔罪,才把这过节给对付过去。那天我老老实实上了一天课,给我哥打电话,两次都正在通话中。我想去找他,可一出教室门,就看见昨天那哥们还在跟着。白天是人晚上是鬼,对我的监控还真是全天候不间断。我走不了只好托霍宁辉去见我哥,把我们遇见的事告诉他,还有就是把香炉给他带过去。

    霍宁辉去找我哥,直到快天黑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我哥要说的话都在里面。我赶紧拆开来看,信里我哥告诉我,那每天晚上都来上班的东西叫做行尸。江湖上有几个精通秘术的家族,专门靠驱遣死尸为自己谋利。这行尸便是其中的一种,行动迅速,可以代为传递消息。它应该不是冲我来的,而是受它的主人驱使,来找齐方。我哥之前就发现齐方懂得起尸养尸的法子,很可能他的出身,也和这些秘术家族有关。

    我哥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齐方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说法。上次在阎王宴上也是,多亏了他提醒,我才没被那主人弄死。那齐方现在知不知道有人带着行尸来找他?这么多天不见他人,是不是他故意躲起来了?我接着往下看,第二张信纸上列举了一些东西。我哥的意思是行尸虽然不会伤人,但任由它这么出入,也有可能集聚阴气。别的脏东西见它老往我们这儿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凑过来看热闹。再加上这事关系到齐方,他帮过我哥还救过我,他的事我们就不能不管。我哥在信里教了我处置行尸的办法,另外还有一些应急手段。最后他说他要离开一阵,可能会联系不上,让我不要担心。

    我读完了信,把大致内容告诉霍宁辉,他听说要抓行尸马上一脸兴奋,还说这他妈比考试挂科刺激多了。说完这句霍宁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我,怎么你哥不是一个人住吗?我说是一个人啊,他一没老婆二没孩子的,就一孤家寡人。霍宁辉奇怪地说不会吧,他明明看见我哥家里有个小孩。上去敲门的时候还是那孩子来开的门,一把抢过香炉就跑。霍宁辉还听见我哥叫那孩子的名字,让他回房间不要乱跑。我又吃惊又好奇,赶紧问他那孩子叫什么?霍宁辉想了想说叫周同,你哥的孩子,怎么是姓周的?

    我以为最近经过了这些事,我的心理素质要比以前强多了,没想到霍宁辉的一句话,还把我噎地半天都喘不过气来。周同是我哥被收养之前的名儿。在我哥屋里出现的那个孩子,之前我也见过一面。当时我的印象是他长得和我哥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现在再去回想这整件事,居然发现有一条惊人的线索贯穿始末。周同六岁时和他父母一块死了,照赶车老汉的说法,那是绝对断了气的。可就在去坟场的路上他却又活了过来,之后,便被我父母收养成了我哥。难道说那时候的周同的确是死了,现在我和霍宁辉看见的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他留下来的魂儿?这么说来活过来的那个又是谁,我们家收养的那个孩子,会不会根就不是人?我越想越拎不清楚,脑袋里各种声音一窝蜂似得乱响。有的说如果我哥不是人那这么些年他是怎么长大成人的,又有的说我哥要真是周同那他为什么还喊那小孩儿叫周同?那小孩到底是个啥我也还没弄清,上回我哥被什么东西上了身,是不是就是他?明明有一堆的征兆摆在面前,我却没法从中拼出一个完整的真相来。我感到既无力又沮丧,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霍宁辉上来问我出啥事了?我什么都不想说,把信塞到他手里示意他去准备要用到的东西。霍宁辉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一个人留在这闹鬼的房子里,眼睛鼻子酸得老想哭。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去衡量我哥在我心里的地位,他是人或者不是人?我该接受什么样的事实?要说我家收养他是没有目的的我才不信,可是这么些年,我们又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想到这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关于我哥的事,我能不能向我妈去打听?印象中我妈并不像其他亲人那样对我哥另眼相待,我哥难得在家的时候,她也总想办法让他多吃点好的。不过似乎我妈不太爱和我哥说话,每次他俩单独在一块,那都是静悄悄的。我甚至觉得我妈有点怕我哥,不把他当儿子,反倒把他当成个什么供着。对了!这一点很可疑,可以作为我查证的突破口!

    我搓了把脸振作起来,决定暂时不去想我哥,先把行尸给办了。霍宁辉把东西弄回来已经快十点了,我俩囫囵吃了碗方便面,就开始做准备。把十个鲜鸭蛋的蛋清调在一块儿,可以制约行尸的行动,另外还要准备一把封眼用的粗盐,一壶堵耳朵用的鸡血。那支药香是启动行尸的最后一把钥匙,要把行尸重新变成死人,必须冲散它吸进嘴里的那一口香。霍宁辉说他把学校里的流浪猫全部撸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凑够这么一把猫指甲。今晚上要不能成事,我们明儿只能上宠物店取材去了!

    那一晚霍宁辉是抱着一盆鸭蛋清睡的,因为他铺位在上边,容易控制蛋清泼出去的角度。其他几样东西由我负责,熄了灯,就这么静悄悄地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上铺突然传来打呼的声音,我没想到霍宁辉这也能睡得着,正要踹醒他,突然听见窗户上传来咔哒一声。宿舍的窗户是朝外开的,上床之前我故意留下了一条缝。如今那条缝正慢慢地扩大,好像是被一只手,从外头给拉开。那天晚上刚好有月亮,清凌凌的月光,把窗户连带宿舍里那张桌子都照得清清楚楚。我也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行尸入户,先是一双手按在窗台上,紧接着便是嗖的一下,一个矫健的人影跨过七楼窗户,直接坐在了齐方的椅子上。它的动作就算是个大活人也比不上,难怪我们看不清它是怎么离开的。我一个人赤手空拳肯定按不住他,该死的是霍宁辉,居然睡得说起了梦话。他发出这种无意识的声音时行尸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坐着,叼着它那支回魂香。我此时已是又气又急,指望霍宁辉能自己醒过来,又觉得可能性很小。没有蛋清打头阵粗盐鸡血和猫指甲都是白搭,真要不成事的话,谁知道明天这行尸还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