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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三章·回忆稍起,泪已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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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言左跟池乔期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微的暗了,最后一丝光亮在视线所能抵达的地方挣扎着,把整个天空渲染成一种渐变的色彩,有些浓郁的美。

    池乔期安稳的靠在车子的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所有,一闪而过。

    这一刻的心情,她描绘不了。不是那种单一的开心或是难过,反而像是很多情绪反复掺杂揉搓发酵过后,衍生出来的很多她形容不出的。

    车窗玻璃上隐约的浮现着简言左平淡而静寂的侧脸,认真的看着前面,没有被之前的任何一点打扰,一切都好似没发生。

    只是,握着方向盘上的手,因为施力,所以显得骨节分明。

    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有些微微的显现。

    这样鲜明的纹路,无疑,是对他此刻情绪的最好的诉说。

    还是没办法释然的吧,虽然装作不在意。池乔期这样想着,有些不忍。

    家人,无论亲疏,总归是最不忍去触碰的吧。

    何况,对方还是长辈。

    这样的处境,何其的艰难。

    就好像是一根勒在心口的发丝,看似微薄,但因为缠得紧,所以怎么都挣脱不了。

    他也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像是被牵引着、束缚着,却挣脱不了、摆脱不掉。

    就像刚刚冯妈说的,这些年,他一直是一个人在路上。

    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蜷缩着,努力伸展着找寻自己的位置。

    遇到坚硬的墙壁,会痛,却坚持着找寻着墙壁的空隙,伸出自己嫩绿的枝桠。

    最终,成为一股坚实的力量。

    这该是多让人心酸的一幕。

    更何况,他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仿佛就是一瞬间,几乎是无意识的,池乔期轻轻的将左手,覆在了简言左仍搭在方向盘的右手上。

    如此明显的温暖,从她的掌心,传递到他的手背。

    像是真的被温暖到。

    原本的沉寂被瞬间打破,简言左稍稍侧过脸,似是疑问,“壳壳?”

    池乔期的手没有挪开,眼神温润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话,却包含着她想对他所有力所能及的宽慰。

    她不会安慰人,一直都是。

    那样的呆傻,不会那些好听的说辞,也不会那些逻辑的道理。

    况且,一直都是他在温暖她。

    从来都是她满心欢喜的享受着他的温暖和安慰,一直不曾想到他所需要的。

    她以为他一直都会很温暖,很坚强,但她不曾考虑过,他也会有需要温暖的时候。

    就像,她曾经的渴求。

    但她依旧是那样的笨。

    不知道该如何,像他曾经对她一样,赶走她所有的难过。

    或许是他会魔法吧。

    她还没有到达他那样深的修行,所以没有相应的法力。

    所以只能笨拙的用她自己以为可以的方法。

    但希望,可以安慰到他。

    她果然还是猜到了。

    纵然他不声不响的想把刚刚的一切努力的从她的意识里淡化掉,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六年多的时间里,她早已养成有着她自己风格的聪慧。

    纵然他几次三番的掩饰。

    其实,明显的,今天这样的冲突并不是第一次。他们两个人之间,完全相悖的价值观和管理理念,注定了一次又一次的波澜。

    他称呼简向深小叔叔,带着一丝固有的尊重,但这并不代表永远可以退让的底线。

    一切,只是时间早晚。

    无论早晚,总会彻底解决。这是他一直坚信并且一直都在努力的方向。

    但,他最不希望的,是她的觉察和知晓。

    简言左稍稍放缓车速,认真的把眼睛对上她的,不解释刚刚,不阐述现在,只是一句满含让人安心的力量的低语,“壳壳,不要担心我。”

    这句话,他说的由衷,因为他早已习惯,类似于刚才的一幕幕。

    不加掩饰的讽刺,不加遮拦的*。

    权利下,永远风起云涌的斗争。

    这是他在重回简家前,就已经注定去面对的。

    他从来都知道。

    就像曾经,他说给肖随听的一句话,“我没想过要逃脱,从来没有。”

    那时正值简氏人员微调,小波澜下的斗争正逢顶峰,复杂而牵扯。又恰好逢上某块与小叔叔略有重合的区域改换合作商,两个人意见有些相左,相互秉持着自己的意见不打算松口退让,坚持间彼此都有些恼怒不堪。

    他承认那时是有些太过浮躁,所以才会在一次区域高管会面的会议中,在一片趋向明显的讨论中,克制不住的摔门而去。

    外人都嗅得到深层次的原因,于是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只有肖随,随着他进到办公室里,冷眼看着他一片抑郁的砸了整面装饰墙之后,清冷的出声,“这回痛快了?”

    并不痛快。却真的不想再继续。

    至今无法忘记那种输会不甘、赢会心痛的感觉,日日反复,只觉得累到不想活着。

    他并没有说,肖随却比描述过还要清楚和懂得。

    就像肖随说的那样,他们共事多年,早已熟知彼此。

    他清楚的记得肖随在这之后一句接着一句质问,一字一字,像是刻在空气中,然后一笔一划的融进他的身体里。

    “不要装作很悲悯,见不得亲人成仇、叔侄相残。你揪着你自己的心来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从简氏里剜出来,一丝牵连都不再有?”

    “什么叫没牵连?没牵连就代表着你在放弃的那一刻开始,再也动用不了简氏遍布全世界的资源。你懂这些资源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每说一句话,哪怕是在放屁,所有跟简氏有牵扯的人都得乖乖的去执行!”

    “你不是要找池壳壳么?你不是宅心仁厚、心存不忍么?你不是再也不想跟简氏有任何牵连么?我去求老爷子给你这个机会!我让他把所有进行中的寻找工作全部停止,我让他向外界宣布跟你断绝关系然后痛痛快快的放你走!现在你就可以扒了这身衣服、砸了办公室门上挂着的名牌去找你的池壳壳!你亲自去一个人一个人的问,一件事一件事的打听,我保你能赶得及给她亲手送终!”

    最后一句话之后,他跟肖随互相攀扯着把对方彼此撂倒在地,最终挥拳相向。

    那是他们认识以来,最大气力的发泄。他的手肘撞伤了肖随的小腹,肖随的拳头擂疼了他的后背,他把肖随拖着领口一路遏到墙角,肖随亦早已用一块装饰墙的玻璃碎片抵住了他的喉咙。

    像两只要致对方于死地的兽,每一次相向都试图把对方扳倒。

    他们拼斗的那样不遗余力,以至于之后的好多天,身上的青紫都无法消退。却在打斗的当时,默契的彼此避开对方裸|露的地方。

    最终,筋疲力尽的从地上挣扎着站起,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数秒,然后自觉的互相扯拉好对方的衣服和散乱的头发。

    直至,丝毫的破绽,都看不出。

    所有的不满宣泄完,一切,都还是要继续。

    包括,仍在继续的会议。

    或许,那时候甚至更早前,肖随就已经真正的懂得池乔期对于他的意义,不仅仅是重要那么简单。

    所以,在临近进会议室前,听到他认真无比的强调说“我没想过要逃脱,从来没有”这句话时,肖随才会一点点的惊讶也没。

    反而,一脸诚恳的向他点头,“我知道。”

    现在想来,那天,无论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都该是重要的。

    对他,对肖随,对小叔叔,对整个简氏。

    包括,对池乔期。

    时至今日,他感谢简氏,甚至无比庆幸自己的回归。

    不管这一路,究竟走的有多么的艰难。

    也不管,究竟他有多少次,重新跌倒之后的站起。

    这一切,都不再有一丝一毫的重要。

    因为,现在,已是彼端。

    他追求的,或许一直都是如此,正如,她的掌心覆在他手背时,那份简单的温暖。

    比所有耀眼的一切更值得他留惜。

    反手,握住,紧攥之时,已有些微抖。

    和紧张无关。

    “我没想过会成为你的负担。”池乔期看着简言左越发施力的手指许久,终于轻轻的别开眼,在一片静寂中淡淡的重申,“从没想过。”

    负担这个词语,她永远承受不起。

    不论是背负,还是去当做。

    她都承受不起。

    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

    不是努力着去捕获别人眼中都期待的成功,也不是努力着去追逐什么所谓的梦想。

    她努力的目标,只是不去成为任何一个人的负担。

    任何一个熟悉或者陌生的人,哪怕一丝轻巧或者沉重的负担。

    她从心底,彻底拒绝。

    这或许,也是她卑微而坚持的底线。

    但就是这样一丝微弱而骄傲的坚持,深深的刺伤了简言左。

    这样对一切都无碍的情绪,完完全全的打破了他原本持有的自若。

    他一直珍若至宝的在乎,一直寻觅等待的坚持,不仅仅是因为内疚。

    更多的,是因为在乎。

    他不求她能待他如初,但也绝非这样,像个陌生人般,不肯求助,不想劳烦。

    虽然可能只是无意,却只会让他觉得越发的罪孽深重。

    简言左缓缓的踩下了刹车。

    车慢慢的靠向路边,最终停下。

    他侧过身,双手把池乔期的身体扳直到跟他相对的位置上。

    眼睛里,情绪浓的像墨一样化不开。

    “壳壳,你不会成为我的负担。”简言左一字一顿的坚决,“永远不会。”

    这句话,简言左说的坚决。

    几乎倾尽了他可以肯定的一切。

    而下一刻,几乎是本能的,他的吻毫无半分迟疑的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轻缓的触觉,却饱含温柔。

    就像是小鱼儿在水中轻轻触碰到缠绕的水草,又好像是落下的花瓣轻轻叩开泥土紧实的坚硬。

    那般的美好的无声。

    只是如此简单而轻缓的一个吻,却让池乔期忽而感动到呆傻。

    这似乎是她久寻多年的温暖,她找寻了许久许久,找寻到差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找寻到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这份温暖却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回归。

    这一切,没有一分一毫在她的掌控中,却有些让人讶异的惊喜。

    池乔期忘记了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吻在额头,表示疼惜。

    疼惜,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不仅仅是爱那样简单,也不会像爱那么复杂。

    单一的单纯,却又温暖的温情。

    纵然无法去确切的求证,却已经足够。

    这一刻,她宁愿自己是一个傻瓜。

    不再想所有不愿意回忆的曾经,也不考虑很久之后才会到来的以后。

    只想就这样,活在这一刻。

    相信,并且一直相信着。

    就这样吧,池乔期。她缓缓的闭上眼,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你已经失忆了。

    “身在简家,注定不会风平浪静。今天,只会是开始。”简言左的手仍攥着池乔期的,带些微微的力度。声音像气息般缠绕着她,那样的认真,“原谅我。”

    原谅我,这样任性,在一切都没结束前就让你放弃一切的回来。

    原谅我,没跟你做任何商量,就百般设计的把你放在风暴的最中央。

    原谅我,明知道你想知道,却不能把你想知道的所有跟你一一的解释明白。

    原谅我,如果可以再做一次选择,我仍然会选择我现今的一切决定。

    所以,如果你不能明白,那么,请原谅我。

    池乔期当然无法知晓简言左这句话的最深层次的意思,她思维一向没有他那般的复杂。

    面对简言左的道歉,只以为是因为他是在致歉刚刚让她独自面对简向深的指责。

    而这样的指责,显然是她永远不会去在乎的。

    “我不怕。”池乔期渐而微笑,似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在重复给简言左听,“真的不怕。”

    只要面对的不是在最没有信念的时候被毫无顾念的抛弃,那就没什么好怕。

    而现在,即使真的再面对一次,似乎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的害怕或者绝望。

    会的,只是让她对这一切,彻底失望而已。

    她已经失望过一次,再一次,也不会再失去什么。

    所以她不怕。

    不但不怕,甚至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简言左并不能完全的知晓这一刻池乔期心底的所有情绪,他能看到的,只是浮现在池乔期脸上的微笑,带着决绝的意味,像是去赴一场不可能再次回归的盛宴。

    他懂得她的决绝。

    因为,他一直有着如她一样的决绝。

    于是,越发紧的握住她的手,声音不大,却暖意四起,“壳壳,谢谢你能回来。”

    这句话,像是一句谜语。

    说出的,只是最浅层的谜面。

    而谜底,却真正的藏在心里,最最深处的地方。

    无需揭晓,却彼此知道。

    池乔期忽然在这一刻,觉得分外安心。

    似乎是多了一件刀枪不入的战袍。

    又似乎是多了一件战无不胜的武器。

    却比那都要让人有安全感的多。

    这样的回来,真好。

    池乔期攀上简言左的脖颈,侧着脸,把眼泪全数隐藏在他大衣的呢料里。

    放肆而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恩,所以,某个人终于肯回归~

    而我也总认为,所有事情都是这样,只要肯,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