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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威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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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ber曾经一度好奇Voldemort的年龄。

    不是因为他太老,相反,正是因为他太年轻,体现在他外表上的这种并非刻意保持的年轻与他自内而外所散发的成熟魅力总给人以强烈的感觉冲击,像妖,已超脱岁月流逝的凡尘,他永远不会老去。而关于他的真实年龄,Silber从罗道夫斯那里得到的答案是:以Voldemort的岁数,他完全可以做贝拉的父亲。

    彼时,罗道夫斯甚至给了她一个横向参照:劳勃。他说劳勃和Voldemort是同届的斯莱特林。

    劳勃·莱斯特兰奇,罗道夫斯的父亲,尽管长年有昂贵的魔药的精心养护,他的眼角已可见清晰的皱纹。

    Silber想象不出Voldemort像劳勃那样老去的样子,似乎他理所当然就该是现在的面孔,现在的身体,没有童年,没有少年,没有老年,当劳勃们尘归尘土归土,他依然是如今的模样,愚弄着时间,嘲笑着被时间愚弄的凡人。

    这画面已在Silber的脑中扎根,像太阳就该是圆的那么自然。

    直到,她看见那个男孩。

    威士忌的梦境就从这个男孩开始。

    孩子十岁出头的年纪,黑色的短发整齐的向后梳理,气质是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沉静,人长得苍白而瘦削,围一条杂色粗线围巾,穿一件洗得泛灰的旧巫师袍,胸口所纹的徽章,Silber曾在罗道夫斯家中见过:是斯莱特林学院的标志。

    男孩孤单地走在一片暮秋时节的小树林里,那潦倒的模样,让Silber不禁想到了巴拿督的比利。然而男孩的眉眼,他眺望远方的神态,活脱脱童年时代的Voldemort。

    Silber几乎掉头就跑。是好奇使她克服恐惧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梦里。

    树林远方,一座庞大而古老的城堡矗立在晴朗的秋空之下,气势恢宏,塔楼林立,一个已多次听说的名字在Silber心中悄然浮现——霍格沃兹。

    它长得真像北奔宁山巅的风语堡。

    男孩一路上不时地回头,谨慎地张望来路,似乎在担心有人跟踪自己。他快步穿出了那片铺满落叶的小树林,来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大湖边,在一棵大树下,他面对湖水曲膝坐了下去,等再一次确认四周没人以后,他将自己左手的袖子挽了起来。

    “出来吧,Nana。”

    男孩小声说道。

    于是,Silber看见了一条小指头粗的绿蛇,从他的袖子里怯怯地探出了脑袋来。

    小蛇顺着男孩苍白的手腕游进了他摊开的一双掌心里,扬起钻石花纹的脑袋,嘶嘶的吐出一口气,它的蛇语带着小孩子才有的稚气的委屈:“好闷呀,汤姆,怎么今天这么久呀?”

    Silber抬头望了回天。

    秋日当空,一行鸿雁向南飞去,她蹲在湖边的草丛里,看这条与纳吉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绿蛇,和这个与Voldemort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汤姆,用蛇语悄悄交谈……

    交谈声轻细,伙伴般亲密,透露的秘密真是不少。

    麻瓜的出身和贫穷的现状让初入霍格沃兹的男孩遭到了斯莱特林同学们的排挤,学校,一个浓缩的小社会,流言蜚语共鸡飞狗跳一色,弱肉强食与物欲横流齐飞,一群孩子能造成的伤害往往是大人都无法想象的,男孩初初入学,懂得的魔法不多,为了保护自己的小伙伴,他不得不让小绿蛇藏进校服的袖子里,只在无人处才能放心让它偷偷出来透口气,就像现在这般。

    Silber觉得,能把堂堂黑魔王梦成这个样子,她实在很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孰知,梦的剧情还有发展。

    小绿蛇为男孩的遭遇忿忿不平,但同时又认为斯莱特林也并非全是坏蛋,它声称,有一个人是例外——当听到这个例外的名字被小蛇吐出,那一瞬间,Silber差点一头栽进湖里。

    小蛇的原话是这样的:

    “我不要回巴拿督,霍格沃兹挺好的!这里有吃有穿,你比在巴拿督的时候健康多了,汤姆!最重要的是,你比过去快乐啦,我在你的袖子里常常听见你笑哦!那个叫Silber的女孩子,你们每天都在一起,她现在是你的朋友了么?是么是么是么?”

    真的不是!Silber心道,要是就好了!

    她没能听到男孩的回应,只看见他唇边漾起的一缕漂亮的微笑,然后画面黑了下去,男孩与蛇,大树与湖,都不见了……

    待画面飞快的重组,Silber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间阴暗的教室里——

    教室的桌椅被乱糟糟的推到了四周,亲密的蛇语声被愤怒的叫喊代替,教室中央,一群高年级的斯莱特林正围在一起,对地上的男孩拳打脚踢。“揍他!下贱的泥巴种!揍到他下跪为止!”

    指挥众人的是一个嗓音尖细的黑发少女,她的右手正拎着奄奄一息的小绿蛇,Silber震撼的看着她的脸,她看她就像在看镜中的自己——除了眼睛是灰色的,这少女分明是十六岁的贝拉特里克斯!

    “垃圾泥巴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饲养蛇院的宠物,我先收拾了这条蛇,再收拾你!”

    话音落下时,地上已嗖的燃起一堆火,小绿蛇的嘴角淌着深红色的血液,被少女高高拎起,就往火苗上凑去。“一下弄死就不好玩了。”少女瞪大着灰色的眼睛,兴奋地叫着:“先烤熟你的尾巴,再一点点剥掉你的皮!”

    “布莱克,你快放开她!我会让你后悔的!我发誓会让你后悔的!”

    一记闷哼传入Silber耳中,然后是更重的拳头击打的声音……打吧,Silber边看边想,你们要能把黑魔王在我梦里打死,我让你们的名字永垂青史!

    遗憾,教室的门就在这时不声不响的开了。

    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院袍的小姑娘猫一般的闪进了教室,没人察觉到她的出现。黑色长发在脑后绑着马尾,小姑娘长了一双极为罕见的红色的眼睛,她一进教室便反手将门锁上了,旋即扫眼看向场中,然后她开始笑:“哟!这儿可真是热闹呢啊!”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火苗上快活地折磨小绿蛇的少女神情一滞,猛回过头去:

    “斯泰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神情甚是惊疑。

    小姑娘不理她,右手张开,往空气里一抓,被少女紧拎着的小蛇突然脱手,忽的飞到了她的手里。女孩抱着小蛇,低头看了它片刻,伸出手指,轻轻擦去了它嘴边流下的血丝。她抬起头时,眼光已成冰,但依然在笑,笑嘻嘻地将教室里的众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仿佛要把他们的模样全部烙进脑子里。

    一片寂静笼罩着教室,每个人都在看这个突然闯入的女孩,他们掏出了魔杖;没掏魔杖的两个正用手按着地上的汤姆。被按着狠揍的汤姆是这么喊的:“白痴,你进来做什么?!快带Nana出去!”

    他的小蛇呜咽大哭:“Silber,你快帮帮汤姆呀!”

    Silber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确定这声Silber不是在叫自己。

    却见那黑发红眼的小姑娘放下了小蛇,让它躺在门边,左手伸入自己校袍的袖子,抽|出了一支灰色的魔杖来,握着它,她没管汤姆那声慌乱的“你别管我快走啊!”她径直向众人走去——

    “快,拦住她!”随着那个被唤作布莱克的少女的一声大叫,七八道咒语同时向小姑娘打去,却还未近身,就往两旁炸了开去——汤姆多虑了,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给自己套上了盔甲护身,她浑身无懈可击。

    只见她把垂在胸前的长发往后一撩,横眉冷对道:“又是石化咒!老娘最讨厌石化咒!”

    小小年纪,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同时她的魔杖也动了,她念了一句Silber听都没听过的咒语,就见一片耀眼的白光从她的魔杖尖端炸开,随即,整个教室的桌椅都活了一般蹦跳了起来!

    斯莱特林们再也顾不得汤姆了,一个个惊恐地喊叫着,被甩开四条腿飞奔的桌椅撵着满教室追赶。汤姆从地上一跃而起,也不掏魔杖,逮到一个按住就揍。

    不过他很快就无人可打了,活过来的桌椅板凳把斯莱特林们全部扣到了地上,压着,连他们的嘴也用椅子脚塞住了。

    于是,再没人能碍着那施咒的小姑娘了。

    她发出了自己的第二发咒语,魔杖直指方才折磨小蛇的那名少女,少女吭都没吭一声,仰面就向后倒去,砰然摔倒在动弹不得的斯莱特林们跟前——小姑娘狸猫一般欺身上去,膝盖一跪,就压到她胸口上。

    “强效石化咒——恭喜你啊,布莱克,这咒语我快一年没在人身上使过了,想知道我为什么叫它强效石化吗?”小姑娘极亲热地俯下脸,和少女眼睛对眼睛,拿左手一下一下啪啪地拍打少女那僵硬的脸:“被石化的是你的全部,你的骨头你的肉你的皮肤——现在的你就是一件物品,就算我砍下你一只手,你也不会流一滴血。布莱克,你不是很喜欢玩嘛,你说我这样陪你玩玩好不好啊?”

    布莱克哪里能说话,她连摇头都无法,小姑娘把话撂下,就扔下她站起来了。她往堆满教学器材的教室一角去,在那里挑挑拣拣,末了,她挑中了一杆锡秤。锡秤眨眼被变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小姑娘手提长剑折转身,煞星一样的回到了少女身边。

    汤姆始终站得老远,身子回避地侧对着她,不知是被她一手放倒全场的手段惊吓住了,还是不愿意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可惜了他那张俊俏的脸,眼眶青紫,嘴角肿裂,身上那件旧校袍被厮打得稀烂,撕坏了的衣袖被他拿着堵鼻血。此时,小姑娘进教室以后第一次看向了他——

    她把他的脸定定地瞅了十多秒钟,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她抬脚就朝地上的少女踹去——不留劲的,每一脚都照着那少女的脸去。

    满场十多个人,就那么被桌椅压在地上,一声不响的围观那少女被踹。但这不算完,小姑娘又扭头望向汤姆,问他道:“这女的刚才用哪只手碰的Nana?”

    汤姆向她瞥来一眼,双眼幽深的漆黑,他不动唇地森森吐出一个词:“左手。”

    小姑娘点了点头。

    就在全场的一片抽气声中,她二话不说挥起长剑,对准那少女的左手就砍了下去——

    这只手被砍下以后布莱克怎么样了?痛死了吗?霍格沃兹的老师们有没有现身救场?Silber没看到后续。教室不见了,场景再一次重组。

    这一次,她站在了巴拿督的房间里。

    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是巴拿督,是因为Silber只稍稍一打量,便赫然认出,这是她自己在巴拿督的房间。窗外飘着小雨,房间朝阴,散发着潮湿的霉气,一如如今。此时她的床上正睡着一个瘦巴巴的姑娘。

    不是刚才那个和贝拉长一样的布莱克。

    也不是那个挥剑砍了布莱克左手的Silber·斯泰因。

    这姑娘相貌平平,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巴拿督的孤儿们统一配发的麻布长裤和白色衬衫,灰色的短发显得稀疏而营养不良,瘦仃仃的身子,明显有病。

    无论梦里还是梦外,Silber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女孩。

    房间里的家具看上去比如今的要新,这是哪个年代的巴拿督?Silber正疑惑,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比梅瑟里年长许多的嬷嬷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双手叉腰,冲床上的小姑娘大声叫道:“莎莎,你今天的活还没干!天黑之前必须干完,不干完没得晚饭吃!”

    小姑娘被吵醒了,打着呵欠用左手慢慢撑起身子,她的右手伸进了枕头下面,在那里掏啊掏啊……她掏出了一支魔杖来。

    Silber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那真是一支魔杖。

    魔杖被漫不经心地抬起,对着那凶恶的嬷嬷随意地一戳,小姑娘没精打采的吐出一个字:“滚!”

    嬷嬷关上门走了,就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样听话。

    夺魂咒,三大不可饶恕罪之一,这姑娘使得信手拈来,Silber甚至没听见她发出念咒的声音!

    Silber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已经没有感想了。

    先是麻瓜孤儿院出身、被一群斯莱特林狠狠欺负的黑魔王,现在又是将夺魂咒使得跟玩儿似的小女巫,她生活在巴拿督……

    这梦的走向是越来越诡异了。

    小姑娘这时又躺回去了,极疲惫的样子,在那张铁丝网窄床上很快沉入了梦乡,她的身子摆着不舒服的姿势,没盖被子,左脚看着似乎有异样。Silber正要凑上去细看,却在此时,又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幻影显形的爆响近在咫尺,Silber吓得抱头蹲地。这实在不能怪她不镇定,不速之客是汤姆。已长成倜倜少年的汤姆,模样已与Voldemort七八分神似了,Silber只差一点,就噗通跪地叩首喊“主人”了。

    然后她坐在地上,膛目结舌地看着少年模样的Voldemort箭步冲到床边,拎起床上那姑娘,就开始前后摇晃:

    “为什么要瞒着我?”他这样冲她吼问着,那愤怒的样子好像要把那姑娘活活掐死。

    小姑娘睡眼懵懵地觑觑他,又觑觑自己被揪着的衣领,十分无辜的样子,说:“我没瞒你啊!我这不是都给你看了吗?!”

    “那你前两天是怎么回事?走路没看出有问题啊!”

    小姑娘努了努嘴,声音低了八度:“哦,那是因为我用木板绑住了小腿,把它固定住了嘛……”Silber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眼看清了那姑娘的左腿:她的小腿以下没有血肉,是一条木头做的假肢。

    汤姆的眼睛都红了:“你在哪做的截肢手术?什么时候做的?”

    “就今天早上啊。”女孩目光躲闪地回答:

    “就在伦敦,找了一家麻瓜医院做的……你别问我在哪啊,你晓得我不认路的。”

    她顿了顿,马上又邀功地说:“我带了几瓶魔药去,所以当时就可以装假肢了,你看我想得周到吧!”汤姆一掌把她推回了床去。

    他看上去简直要气死了,烦躁地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突然扭头问她:“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至少应该想办法把腿保住!”

    “保不住了呀,在德国那天这条腿就摔断了,之后又幻影移形那么多次,当晚这条腿就废了。”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好像很怕他发火的样子:“我怕你和我哥知道了担心,所以就没和你们说么……可是今天去医院,医生说再不做手术,上面的也要坏死了。”

    听见她的话,汤姆的嘴唇起了哆嗦。他脸色数变,颤着声音问她:“你的腿……是因为我带你幻影移形,才恶化成这样的?”他的脸孔写满了震惊,说话时双脚已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仿佛想要夺门而逃,小姑娘见状,急忙下床向他走去,脚触地时她疼得直抽气,但是她说:“这不怪你真不怪你!你的幻影移形是自学的,你也不知道受伤的人不能幻影移形啊。我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了,可是就像你说的,如果你没用幻影移形带我走,我已经死在格林德沃手里了——他捅了我一刀,又害我失去了左腿,上辈子我就死在他手上,这辈子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这些仇我要报的吧?可没了命怎么报仇呀?没了腿总比没了命好啊,你说是吧汤姆?”她向他伸出手去——

    汤姆抓住了她,扯进自己怀里,两个人磕磕绊绊失去平衡,一同跌进了角落的铁床里。

    汤姆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抱着那姑娘的双手用力地收紧着,他的脸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里,“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他颤抖地说,“Silber……再也不会了……”

    他叫她Silber……

    Silber嘴里发苦……为什么又是Silber?

    床上的Silber用手指轻轻地梳理少年的黑发,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小声的对他说:“别哭了,我一点儿也不疼,真的!而且这假肢特好使,我让医生给我装的最好的,不信我跑给你看!”

    汤姆缓缓地摇头,失控般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仿佛那句话是他要发下的誓言: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沙哑的痛哭从那姑娘的脖颈间传出,从他的胸腔内传出,承重着难以名状的痛苦,那痛苦的重量叫Silber忘记了一切,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听着他们。

    截肢痛不痛?肯定痛。Silber中过枪,童海帮她取子弹的时候她痛得昏死了过去。可是这个名字也叫Silber的小姑娘,鲜血正从她装着假肢的膝盖上渗出、染红了她的长裤,她却只是抱着失声痛哭的少年轻声安抚。“我不疼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疼。”她不停地向他这样保证着,她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房间渐渐的暗淡下去……场景再次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