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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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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国生一手轻抚着爱人的脸庞,语气温柔到了极点:“你知道吗,梓涵为了我付出了她的一切,但我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只是因为男人的羞涩和矜持,让我我为此抱憾终生。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梓涵能够活过来,让我可以对她说出那三个字!可是我不能,我们还有女儿需要我去照顾,我不能让她的牺牲白费。”

    说到这里,他哽咽了起来,自责道:“都怪我,如果我早一点的话,如果我把那邪灵杀了的话,清玲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得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邪灵,是她欺骗了大小姐。”

    “你不用安慰我。”付国生摆摆手,颓然叹息道:“鬼抬头,鬼抬头,我阴阳家中人几乎人人都只得,一旦鬼抬头,那个人就不再是人了!但是那鬼又是如何来的?有人说每个人的心中走住着一个恶鬼,有人说其实是外邪入侵,又有人说……”

    “狗屁!”付国生重重拍了一下棺材板,咬牙切齿道,“什么心中恶鬼,什么外邪入侵!那其实是人的本命邪灵,是人自己的心中的一股无法控制的恶念!那本命邪灵与人同生同死,我死他死,他死我也不能存活!所以在将那本命邪灵逼出体外之后,我当时胆怯了,害怕了,我还不想死,梓涵还有很多心愿我没有能替她完成。所以我只好把那邪灵囚禁了起来,结果最终却酿成了恶果,害了我的女儿!”

    说到这里,付国生猛然站起身来,怒道:“是他,亵渎了我亡妻的容颜,伪装成她的模样,告诉我的女儿,说我是个杀人狂魔,说我为了钱财,打算活祭自己的女儿!哼!其实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都是他做的!”

    他一边大吼着,一边向魏梓涵所在的位置看去,结果他神情陡然一变,大叫道:“咦?他人呢?果然是卑劣的邪灵,找到机会就逃走了吗?懦夫!”

    话音刚落,墓室里陡然掀起一阵阴风,付国生大怒,猛喝一声:“好胆!”,随即豁然转身,抬起双掌便向背后的虚空拍了过去。

    这阵阴风来得诡异,多半就是魏梓涵掀起的。也不知付国生到底是怎么感知到对方存在的,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魏梓涵胸口。魏梓涵闷哼一声,前胸却是猛然一挺,付国生登时连续后退几步。

    我本来是跟付国生侧面相对,他这么转了两圈,又去攻击魏梓涵,就变成了背朝我的方向。我本来就受了伤,反应不及,被他带得连退几步,一脚踩在了一盏油灯上,随即摔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付国生失魂落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急忙抬起头来,茫然四顾,这才发现因为我的摔倒,七星续命灯的主灯被碰倒熄灭了。

    付国生慌乱地在地上爬行着,也顾不得被倒出的灯油引燃的火焰,急切地把手伸进火中,抢回了滚到一边的主灯。

    他眼中浑浊地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哀若死灰地抱着熄灭的油灯痛哭起来。

    “我……我……”我结巴了两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虽然我觉得罪魁祸首不是我,但是看到他绝望的样子,我也同样感到很内疚。

    “命数!命数!”付国生斜睨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大声痛哭,倒是之前偷袭的魏梓涵走了过来,大笑道:“失败了吧?这下你失败了吧?只要有我在,你别想害死清玲!”

    魏梓涵的声音无疑刺激到了付国生,他猛然扔掉怀中的灯盏,长身而起,满是血丝的通红双眼怒视着魏梓涵,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死!”

    极端狂暴状态下的付国生,爆发出了让我难以想象的战斗力,能够上演空手接子弹好戏的魏梓涵,竟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也恼怒她还算付国生,害得我打灭了七星灯主灯,急忙出手相助。让我吃惊的是,我的符术跟付国生的灵咒有着惊人的契合度,在付国生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我扔出的符纸也展现出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威力。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终点,刚才用胸口硬吃了付国生一击的魏梓涵,根本就抵挡不住付国生不要命的猛攻,再加上有我这个搅屎棍在一边捣乱,更是让她左支右拙,很快就又吃了付国生几下灵咒。

    付国生显然是拼了老命,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魏梓涵是他的本命邪灵,即便有着他妻子的模样,却改变不了跟他同命相连的事实。魏梓涵每受伤一次,付国生就跟着吐一次血,看得我揪心得厉害。

    但付国生却丝毫不觉,攻势越发的猛烈,一发灵咒打断了魏梓涵的手臂,他自己的手臂也跟着鲜血狂飙,即便如此,也依旧阻止不了付国生不要命的猛攻。

    魏梓涵又抵抗了一会儿,终于渐渐力竭,最终死在了付国生的灵咒之下,身体渐渐消散的时候,她依旧不甘地大吼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解决了魏梓涵,付国生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他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全凭最后一口气撑着。我急忙示意胡沁雨过去扶着他,付国生这才摇摇晃晃地靠在了妻子的青石棺旁,回头看了一眼爱人的容颜,喘息道:“我刚才就说过,我跟那本命邪灵同命相连,现在他死了,我的时间也不多,小子,你快过去把主灯点燃,我……我们还有机会!”

    “七星续命术已经失……”我劝解的话没说完,就被付国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出于打倒了油灯的内疚,我不得不过去把主灯放回原本的位置,并且拿打火机点燃了。

    付国生靠在青石棺上储存力气,低声道:“是啊,七星续命术已经失败了,不过就算我的命不要,我也要把梓涵救回来!以后孩子们就可以交给她了,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累了,没日没夜的思念,早就已经将我折磨得不堪忍受了。”

    说着,付国生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在青石棺上,一手抚摸着爱人的脸颊,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说道:“梓涵,对不起,我要辜负你的嘱托了,不过我会用我的命把你换回来,以后孩子们就教给你好好照顾了,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说罢付国生拿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沾了沾,又贴上了妻子的嘴唇,脸上露出一丝幸福地微笑,随即翻过身来,盘腿坐在七星灯中间,一挥手道:“小子,出去帮我护法,别让其他人进来!”

    我和胡沁雨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墓室门口,就听到付国生已经低声念诵起了祷词。他所念诵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有着千钧之重,每一个字出口,付国生的头上就多了一撮白发,他本来还算光鲜的皮肤也渐渐干枯,身体也迅速消瘦了下去。

    胡沁雨重重地捏了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我知道她是在开解我,也回了她一个勉强的微笑,随即小心戒备起来。

    或许是天不绝人之路,付国生施法的过程很顺畅,并没有什么不识相的东西前来打扰。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墓室里突然传来付国生虚弱的狂笑:“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梓涵,梓涵……小子快进来,快来帮帮我。”

    我和胡沁雨急忙冲进墓室,就看到七星灯已经全部熄灭,唯独魏梓涵的青石棺上有光芒闪烁。

    见我们进来,付国生急忙抬手,示意我和胡沁雨扶他起身。我一摸到他的手,心里就是一声惊叹,付国生到底有多么的爱自己的妻子,为了让妻子转生,现在的他皮肤粗糙干枯,比我那八十多岁的老爷子还不如。

    胡沁雨也是惊讶地低呼了一声,被付国生眨眼之间生出的满头白发给吓到了。

    付国生却根本不以为意,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把自己的寿命转给了梓涵罢了,这样一来,梓涵就能苏醒了。”

    说罢,付国生又斜睨了一眼胡沁雨,凑到我耳边,极为虚弱地道:“小子,如果喜欢她的话,就告诉她你爱她。别像我一样,落得终生后悔。”

    我偷偷瞥了一眼胡沁雨,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急忙低声道:“时间还长着呢。”

    “蠢货!”付国生在我后脑上轻拍了一下,叹息道:“我以前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结果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我的挚爱已经不在身边了,男人的那点矜持有个屁用啊?”

    说罢就不再管我,在我们搀扶下走到了青石棺前。他痴迷地注视着魏梓涵的尸体,一直不停地念叨着:“梓涵,梓涵,我爱你,我爱你……”

    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我也是一阵动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胡沁雨,见她正好也把目光投过来,我心里一慌,急忙别过了头。

    等了大概五分钟,魏梓涵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付国生的脸色黑得跟炭似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说着狠狠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七星灯,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