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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第七十五章 坠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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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的订阅量和点击量增长都出现了瓶颈现象,这并不能阻碍我在这儿,站着码字。耳边回荡的是马克西姆的曲子:荒漠天际、天国的孩子。我要坚持到底,离开此岸,我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彼岸。没有回头那个概念!!!!!!!!!!!!!

    这叫什么话,胡英没有活着,她却回来了。

    润成坐在床板上,腿耷拉着摆来摆去。他说胡英脑子都叫摔成的跟豆腐渣窝窝头一样了,还能活吗?说不准早就叫家里人接过去骨殖,一把火烧成了灰。听说城里人都是火化的,到最后灰就放在个小木头盒盒里。而说胡英回来了,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魂回来了。一般都是活着时心里放不下的事太多,才能叫一个死人的魂回来转悠。

    栓成说,胡英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最多就是他爹娘。她回学校干什么?还有她还给我洗干净了衬衣。

    润成叹了口气,头低着说,也许就是因为学校里的有些人和有些事,她才回来呢。他问大哥说,胡英待不待念书。栓成说,比他待念书多了。弟弟就说,大哥,不要拿人家跟你比了。大哥只好说,胡英其实比班上很多人待念书。

    突然润成像是想起来什么,问大哥跟胡英的关系怎么样。大哥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说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

    润成说自己大概能闹机明了。

    胡英是个待念书的妮子,年纪轻轻就意外跌下来摔死,这就是屈死,放在谁身上也不会甘心的。自然,她也就经常出现在念过书、住过的地处。再说,从她出事那天大清早就洗衣裳来看,这也是个爱干净的妮子。一个爱干净的妮子,死的时候,却是白白红红沾满了身上。她怎么能放下这个事?不光这个,据医院救胡英的医生说,其实胡英没到医院就死在了大哥的背上。或许就是因为胡英觉得自己闹脏了大哥的衣裳,才会回来给大哥洗衣裳的。

    这些话说的。叫栓成在一边听得,心里酸酸的,嗓子疼痛难惹。眼角的泪就出来了,却没有哭出声。他不光为一个小妮妮就这么没了感觉见可惜,也在想着一个都成了魂的妮妮,还在想着给他洗干净衬衣,这叫他对那件叫他吐了又吐的衬衣,想法发生了改变。这阵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看见白衬衣,更不要说穿了。因为以前是感觉到了恶心,现在是他怕自己看见一次。就想见一个跟自己很熟的小妮妮就死在隔着这件衬衣的背上。

    兄弟两人暂时没有什么说的了,悄悄的没有出声。润成站在窗户跟前,看着远处。这时的县城,除了火车站那边还有几盏电灯,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他在想。如果人死了,是不是走在那条道儿上,也是没有光,就这么黑洞洞走着呢?那么每一个死去的人,这最后一趟的原道儿,不就成了人最后的酸心事了吗?

    可是活着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没法子想见这回事的。比如说,胡英的妈妈。

    天上的月亮落了。月初的月亮就是这样。前半夜还有,后半夜就没了,所以在天亮前,有一阵黑夜很黑,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个时候的远处,更是只能看见了星星点点的那几盏电灯。

    胡英会不会来?润成心里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是觉得,这个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的小妮子,是不会轻易就甘心走掉的。也就是说,她非常有可能再次回来。

    后半夜的天,到了秋里就有了凉凉的水汽。站在窗户台跟前的润成感觉到了凉风吹过来。他把最上头的扣子也扣上了。身上还是感觉有凉凉的风在不断往过吹,他仔细感觉一下,发现这股子风是从下头上来的。

    黑夜里,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见周围越来越凉,他感觉见不对劲。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拿了大哥的电棒子,用衣襟子盖住,朝下照着。大哥和他都看到了,就在楼下,就在白天他们曾经仔细看过的地方,就是他们黑夜上楼前看到黑影的地方,再次出现了一团黑影。虽然都是黑影,可是上楼前看到的是一滩,而眼下,透过电棒子被遮住的迷迷糊糊的光线,看到的黑影是不是一滩,而是一团。这一团黑影在慢慢抬高。

    抬高的黑影朝着楼过来了,贴住楼房的外头墙之后,开始朝上爬。润成和大哥这时眼睁睁看着这图案黑影慢慢朝上,两人朝下看的脸上感觉到了更重的凉气。随着这团黑影越来越近,栓成看清楚了,这就是他认识的胡英。

    这个一团黑色的胡英,沿着楼的外墙就慢慢上来了。栓成刚要叫出来,可是弟弟捂住了他的嘴。他示意大哥不要惊动了上来的胡英,两人慢慢退到了屋里的一个圪角,等着胡英从窗户里头上来。

    没用多少功夫,窗口头就叫一团黑影堵住了。黑影慢慢进了屋子,到了房门跟前,出去了。屋里的两人居然还能听见门的吱扭声,这到底是门真的开了,还是两人听错了。要是听错,不能两人都听错吧,栓成过去拽了拽房门,还是锁着的。这叫弟兄二人都觉得还是这些个魂啦、鬼啦厉害。

    黑影或者说是胡英回来了,好像还端着什么。润成没来得及躲,黑影就冲着他过来了,润成心说这就要撞上了。结果这个黑影穿过了润成的身子,到了屋子中间的空地上,圪蹴下不知道干起什么来。

    这魂儿也能跟人一样圪蹴下,这倒是叫润成感觉挺有意思,猴四活着时不是说,鬼魂的腿都是直的,没法打弯,所以就只能跳着走。甚至猴四还给学过跳着走,吓唬官庄的小娃娃们。说实话,小时候叫猴四说的这些吓得够呛。

    润成站着那儿,他手里的电棒子发出的光,看不大机明。这样反倒是叫屋里更叫人紧张,大哥正朝着他摆手。栓成叫弟弟看的是,胡英手里正在揉搓的东西,那还是一件白衬衣。

    栓成的白衬衣不是早就叫胡英放在桌子上。他都拿回自己的宿舍了吗?那这阵胡英在揉搓的衬衣是谁的?莫非栓成的那件衬衣又飞到了这里,胡英又开始洗了?

    胡英的声音出现了,是那句没有什么腔调的话,洗完衣裳洗鞋。洗完去上课什么的。润成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叫这个小妮子知道,其实她在世上走还是留着,有些早就注定了。再说,她这样老是一趟趟回来,吓着同学也挺不好。更主要的是,大哥对她有同学的情分,这不能也不用她一趟趟回来洗这件衬衣。

    润成想想自己能看见她,这阵是胡英看不见屋里的两个活人。润成想想自己肯定不能变的跟胡英一样,也成了阴气十足的魂儿一个,那该怎么办?他想起师父教过他。一般把主少阳的小手指血,涂抹到上眼皮上,就能看到一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就是比较日怪的东西呗,那魂儿之类的。难不成就因为这样,可以叫活人跟之类日怪的东西接上?

    不管有没有用。试试再说。润成在师父活着的时候,没有学到什么。这几年就是自己琢磨着学,真算的上的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润成伸出右手看看,还是用阳气最足的左手吧。他狠狠心一下咬破了小指头,把抹在了眼皮上。

    从他咬破手指开始,圪蹴在地下洗衣裳的胡英就开始抬起了头。她朝着四转看看。好像是在寻什么。润成看着说,有用!他把自己眼皮上涂上了满满的血。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跟刚刚完全不一样了。

    大哥在的那个圪角,什么也没有,可是润成知道那儿有人。他正对着的地方就是胡英,胡英已经看见了他。正站起来。说是站起来,倒不如说是那团影子在不断升高。影子升起来,却没有靠过来。

    润成往过走,影子往后靠。润成到了搁在地上的盆子跟前,弯腰拿起来刚刚黑影子揉搓的衣裳。叹了一口气之后。对着黑影说,这件衬衣应该不是我大哥的吧,不用再想着这个世上,还有件你没有洗干净的衣裳了。你总是回来,没有什么意思了。自古就是人鬼不同,老是心里搁着一股子怨气,没有完结的一天。这又是干什么呢。

    润成这次也不知道自己嘴里长长短短说了些什么,他也就是不想这个可怜的小妮子老是一股怨气没有完结的,在宿舍和那片空地上游荡。从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大哥对胡英的态度就已经影响到了润成,还是本来这就是叫任何一个人都感觉可伶和可惜的一件事。

    不知道那个影子到底是听明白了没有,她发出了一段长长的嘶嘶声。没有等润成反应过来,就从盆子里把那件衣裳拽走了。她朝着窗户过去,如果没有断错,应该就是再次的跌下去,就像是大哥看见过的。润成追过去,却正好撞在了什么上。他揉揉崩头(作者注:崩头子在当地方言里就是额头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两个字吧,未考据过。),发现大哥也在揉肩膀。原来又能看见大哥了,他摸摸眼皮上的血,早就干了。两人趴在窗台上,看着底下。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在那个位置,再次有了一个影子,跟前还有一疙瘩白白的东西。

    润成和大哥互相看了一眼,再次从319外头,贴着墙到了317。两人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影子居然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栓成悄悄抽出了电棒子,准备到时候能好歹抵挡一下。可是想想即使是个鬼魂,也不过是自己往日的同学,他又把电棒子别在了裤带上。

    这个黑影子居然趴在那疙瘩白东西上,发出了咻咻的声音。润成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快到跟前的时候,猛然圪蹴下又站起来。那团黑影子爬起来跑了,原来是他们上楼前看到的那条狗。润成拾起了地上的白东西,是那件衬衣。

    大哥到跟前,看看衬衣,说我的衬衣那天已经回来了。

    润成皱着眉头,说那就是其他人的呗,这个小妮子心里有个结。

    两人也不知道事算完还是没有,打算原路返回。到了墙根,发现进来的时候,倒是还行。从里头往外就不那么容易了,栓成圪蹴下,叫弟弟踩着先出去。润成刚上去,正要扭头把大哥拽上来,就听着有人在叫唤,谁在那儿?给我下来,抓贼啊。

    虽然两人真的不是干赖事的,可是这偷偷摸摸进来的事情,叫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所以栓成叫弟弟赶紧拽他上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裤腿子叫拽住了,两人都听到了裤子破了的刺啦声。

    拽住栓成的狗,应该就是他们在上楼前和下楼后看见的那条狗。借着发白的天色,看清楚了带着狗来抓贼的,就是看大门的老汉。两人跟着老汉到了门口的小房子里。

    栓成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反倒是弟弟没有这么藏着掖着,都跟老汉说了。原本栓成觉得这事,老汉不一定信他们说的。其实就是信,也不敢说自己相信,也不看什么年代。没想到的是,老汉说,他不光相信,连小妮妮胡英不断回来的事情,他根本就知道。

    老汉叹了一口气,泪止不住得往下跌,他抹了一把,在衣裳上擦了擦。这下闹得栓成兄弟两看不机明了,这怎么还哭上了。老汉过来握住栓成的手,连着说谢谢。怎么又说上谢谢了,抓住翻墙的,不管是不是贼,也没有感谢的道理吧。接着老汉说的一句话,叫两个年轻人都呆住了半天。

    老汉说胡英是他的闺女!栓成笑笑,说大爷你是说笑呢吧。胡英也就十七八,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老汉说,唉,我们家的事没法说啊。

    随着老汉边抹泪边说,两人听明白了,这个老汉真的是胡英的爹。早年前参加革命,在部队上干了很多年,很迟才成家。后来就带着家和抱养的小妮子来到了雨山,没有想到的是,动乱一开始就叫打倒了。在他千劝万劝下,胡英的妈妈跟他离了婚。可是等到他叫发配到这个中学看大门后,女人带着胡英来了长阴。其实胡英的妈妈个根本就不是个干部,这都是妈妈叫胡英说的。老汉知道每天在学校里头念书的娃娃们里头有一个就是自己的闺女,却不敢去认。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给闺女带来什么,所以他就这么忍着。

    直到胡英的妈妈到学校来收拾胡英剩下的东西时,他才知道那天从楼上跌下来的小妮子就是自己的闺女。难受他也没办法跟人说,只好每天黑夜借着巡夜时,到楼下看看自己闺女住过的那间宿舍,看看那个窗口,也看看那片闺女趴着地面。

    所以他也曾看见过自己的闺女回来,可是仍旧没法子跟人说。每次他都是呆得远远的,看着那个黑影飘上楼,再下来。每一次都是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却只能是自己憋着。

    他说不管胡英是不是早就到了那头,栓成都背着她送到了医院。所以他要感谢栓成,这叫栓成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