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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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平川的临床医学是五年制,所以当林桓苦哈哈地出去找工作的时候,他还天天往法医鉴定中心跑。顾平川知道林桓是个古道热肠又心软的人,所以在中心看到的那些凄惨的事情都不会跟他讲。有时候林桓好奇心泛滥追问个不停,才挑出几个不那么血腥的小故事讲讲,就是这种程度也把林桓弄得长吁短叹。

    林桓充分吸取上一世的经验教训,大四一开学就留意各种招聘信息,到了秋风萧瑟的11月底,他都参加了好几场面试,手里也有几个offer保底。顾平川心疼林桓天天早出晚归,曾经劝过他不用那么搏命,差不多就可以了。林桓倒是不以为意,天天兴致盎然的出门,顾平川觉得既然林桓乐在其中,就随他去了。只是他每天早回家半个钟头承包了家里的晚饭。

    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林桓赶到天津去参加某500强企业的二面,坐火车回到京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林桓自忖是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再说治安也不错,就打算走过两条街去坐直达公交回学校。

    那天晚上,从火车站出来以后路上行人出乎意料地少。林桓路过一个胡同的时候听到有女人的尖叫声,他倒回去一看,居然有歹徒公然抢劫妇女。林桓的正义感顿时爆发,他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就跑过去阻止。他飞起一脚就踹倒劫匪,扶起已经摔在地上的女人对她喊:“快跑,赶紧报警”。

    女人连滚带爬地往胡同外跑,劫匪爬起来骂道:“□□妈的小兔崽子,坏老子的好事。我叫你有命逞能,没命享福”。说着就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向林桓捅去。

    林桓一看大事不好,赶紧撒丫子往外跑,结果不知哪个缺心眼儿的乱扔垃圾,林桓一脚绊在不明物体上摔了个狗□□。再想爬起来往外跑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冰冷的匕首捅进林桓的身体。

    林桓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紧接着耳边响起“恭喜林桓,顺利完成任务。现开启回收模式。哔哔……”,然后就人事不知。

    待到林桓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那个熟悉的空间。空间里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首先,多了沙发之类的家具。其次,那块神奇的板砖不见了,多了一只浑身长绿毛的球。

    “真像一只发霉的橘子”。

    发霉的橘子君显然暴怒了,只见它蹦到林桓头上使劲碾压,“你才是发霉的橘子,我是海达,是神兽好伐?愚蠢的人类!”

    林桓妥协:“你就是那块板砖?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海达傲娇地表示:“这是进化!”

    “还进化,你以为你是数码宝贝啊,最后再来个究极进化。从加布兽变成钢铁加鲁鲁兽?”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究极进化?”

    林桓:(⊙o⊙)!还真有?我读书少,不要骗我。

    经过短暂的适应之后,林桓立即问海达:“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是被一刀捅死了,接下来呢?顾平川会怎样”。

    海达有些为难:“我这边只能感受到客户的恶意值降低了,并不能观察到实时状况”。

    “照这样说,顾平川应该没有变成跟上辈子一样的状态。只是难为他要为我伤心了”,林桓有些感叹。

    海达十分有眼色地扯开话题,“赶紧的,下一个差评客户已经在等着了,做好准备马上转移”。

    “唉,我辛辛苦苦那么久。连水都不给我喝一口就要让我连轴转,不行!我要向上级投诉!”可惜抗议无效,林桓又眼前一黑,开始了新一轮的刷好评之旅。

    回过头来再看顾平川。

    林桓下火车的时候给顾平川打过电话,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可以到家。顾平川特地把林桓最爱的炖鸡闷在电饭锅里保温,保证林桓一到家就可以喝道热腾腾的鸡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可林桓还是没有回家。顾平川打他手机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时间越久,顾平川就越心慌,他终于忍不住跑出去找林桓。

    火车站广场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可经过的一张张都是陌生的脸,这人海茫茫,他的林桓在哪里?

    就在顾平川筋疲力尽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顾平川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都顾不上看来电显示,带着哭腔着急地说:“苗苗,是不是你?你在哪里?你要把我吓死了。”

    对方顿了顿,“小顾哇,原来你在找人,那就算了。”

    顾平川放下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法医鉴定中心带他的孙法医,“不好意思,孙老师。我以为是我朋友打电话过来呢。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

    “哦,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火车站附近发生了持刀抢劫事件,有个男人被捅了几刀,我们法医要过去鉴定好帮忙定案。本来想让你过来搭把手的”。

    顾平川觉得他的世界摇摇欲坠,他该死的直觉告诉他,也许那就是林桓。但他拼命告诉自己,肯定不会的。火车站附近人流量那么大,怎么可能是林桓呢?林桓可能只是手机丢了或者没电了才不接电话的。

    孙法医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平川有回应,“既然小顾你有事,这次就算了,下次……”

    “不,我有空。我马上过来”。

    “这样啊,那你直接过来殡仪馆吧”。

    “殡仪馆?”顾平川的喉咙又干又涩,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焊住了。

    “是啊,公安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失血过多不行了,就直接送殡仪馆了”。

    顾平川整个人就像魂不在身上一样在路边招了出租车,“去殡仪馆”。

    司机一听是殡仪馆,大晚上的多少觉得有些晦气,想开口拒载,“那个,要不你换辆车?”

    顾平川凶狠地低吼:“去殡仪馆!”他抽出一张一百,司机有些迟疑,他立马又抽出两张扔过去,“我他妈让你去殡仪馆”。

    也许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许是顾平川煞气太盛,司机二话没说,油门一踩,一溜烟儿地往殡仪馆跑。

    京城的夜景总是美不胜收,霓虹闪烁,灯红酒绿,好一派盛世安乐图。但顾平川的心冷得就像结了冰,他浑身神经质地抖着,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是你的。我就去看看,不是你,我就马上回家,我还给你炖了鸡呢。我们说好给你拍毕业照,你不能言而无信的……”

    出租车停在殡仪馆外几百米处就不愿意再往前开,司机带着哭腔求饶:“小哥儿,你就行行好吧,我们做这行的很忌讳这种事,要不我把钱找给你?”

    顾平川也不理司机,游魂一样推开车门就往殡仪馆里疯跑。在解剖室门口碰见了孙法医和另外几个法医,孙法医见顾平川脸色极其不好看,“小顾,你没事吧?”

    顾平川死死地捏着拳头,声音嘶哑:“孙老师,我们进去吧”。

    解剖室顶上的白炽灯统统打开,耀眼的白光照着躺在解剖台子上的黑色尸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孙法医慢慢拉开尸袋的拉链,露出了一张惨白、熟悉的脸,然后是熟悉的卡其色风衣,上面沾满了暗红的、鲜红的血。

    顾平川从来都没有发现有那么多种红色,从来都没有觉得红色会有那么刺眼。这大片大片的红,让他想起林桓送的第一份礼物——那件大红色的棉衣。

    十几年前的那片红,温暖了他整个世界。十几年后的这片红,摧毁了他整个世界。与其这样,他宁愿从来都没有收到过那份温暖,只要林桓好好地活着。

    孙法医全副心神都放在尸体上,自然没有注意到状态极为不对劲的顾平川。他准备动手脱掉沾满鲜血的风衣准备解剖。

    悲伤、痛苦、难以置信所有情绪化作一声悲鸣,顾平川疯了一样推开孙法医,紧紧搂住死去多时的林桓。

    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把脑袋放在林桓的脖颈处,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在林桓的肩膀上,如同多年前一样洇湿了林桓的衣服。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轻抚他的后背,笑着安慰他。他的林桓直挺挺、冷冰冰地躺在台子上紧闭双眼,不言不语。

    孙法医一看这情景就知道这次被害的大概就是顾平川的朋友了,他叹了口气,示意边上的法医把顾平川架走。

    胖胖的王法医,拍了拍顾平川颤抖的肩膀:“小顾,我们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履行职责,找到犯罪证据,帮你朋友讨回公道”。

    顾平川被两位法医助理扶到一边,孙法医担忧道:“小顾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结果出来再告诉你”。

    顾平川红着眼,满脸泪痕,奶白色的外套占着林桓身上的大片血迹,“不用,我想在这儿看着……”

    孙法医不好勉强,转头开始工作。

    林桓身上的衣服被完全剥下,露出惨白的皮肤,隐隐还可以看出形状优美的肌肉曲线。由于凶器都从背部捅进身体。法医们不得不把尸体翻过来。也许是常年运动的缘故,林桓有着优美的肩胛骨,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蝴蝶。

    孙法医拿着标尺,一处处仔细丈量创口。林桓身中三刀,都在背后。两处在腰部,一处在胸部。接着法医们又把尸体翻过来,准备正式解剖。

    顾平川沙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孙老师,既然死因明确,能不能不解剖了”。

    孙法医叹了一口气:“小顾,你是专业的法医,也上过解剖台,知道只有解剖,才能明确伤在哪个脏器,哪一刀是致命的,为破案定罪提供证据”。

    顾平川低头沉吟,“孙老师,今天能不能让我主刀?”

    在场的所有法医都大吃一惊,孙法医表示顾平川情绪激动,不宜操刀。

    顾平川擦掉泪水,坚定的说:“孙老师,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用这种方式帮他讨回公道”。

    孙法医稍加考虑,就把解剖刀递给顾平川,拍拍他肩膀,退到一边。

    一刀从颈下划到耻骨联合的上方。皮下组织顿时露了出来,黄的红的,十分扎眼。接下来腹膜也被打开。顾平川仔细检查腹腔,声音平稳地为记录的法医助理说:“肚子上两刀,都没有伤到脏器和血管”

    顾平川接着麻利地用手术刀沿着肋软骨和肋骨的交界处切开,提起了胸骨,沿着胸骨的背侧一刀刀地分离。继续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播报:“一刀进了胸腔,刺破主动脉弓。导致了大失血死亡。”说完,他开始用一个汤勺一勺一勺地把胸腔的血液舀出来装在一个器皿里。

    “胸腔积血1500毫升。”顾平川说,“加上流出体外的血液,足以致死。死因明确。”

    紧接着,顾平川按照正常程序解剖了颈部和头部,未发现明显的异常。最后是缝合。

    顾平川觉得自己的*像机器一样冰冷、麻木地进行规范标准的操作,灵魂伏在半空中痛哭。

    对不起,苗苗。你痛不痛?我好痛,好痛……

    我们说好不分离,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与时间为敌,

    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天真岁月不忍欺,

    青春荒唐我不负你。

    大雪求你别抹去,

    我们在一起的痕迹。

    大雪也无法抹去,

    我们给彼此的印记。

    ————第一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