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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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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夜间的沉宫,肃穆巍峨,洺锦从没来过这里,他打量着四周,虽然入眼的守卫很少,但他感觉灵敏,知道这里气氛沉重,守卫森严。

    司洛带着洺锦所走的路不是之前普鲁斯带洺菱所走的路,他们的悬浮车在通过检查放行后,走向了东边,这边花木繁茂,建筑变得精致起来。

    洺锦从车窗看着外面的灯光里的风景,对司洛说道:“是这里吗?这么近,为什么他不来我身边。”

    “他睡着了。”司洛只得又强调一遍,有时候洺锦的固执真是一点也不比洺初好。

    洺锦还是气呼呼的,因为这里距离他住的宫殿太近了,他原以为会很远。

    在进入一座宫殿后,司洛抱着洺锦下车,然后进入了一个传送舱中,洺锦趴在司洛怀里,他突然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说:“daddy,我感到了他,他在。”

    司洛因他的话惊讶,洺锦继续说:“嗯,他在。”

    司洛只得把他抱紧了,传送舱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出来便是一个过道,通向几个方向都是森严的门,司洛让扫描器扫描了自己,然后开了一道门,他们走了过去。洺锦的目光直直看向前方,又一道门在他们面前打开,前方是一个大厅,阿肯能量宝石装点着大厅顶部,精美的壁画挂在墙上,地上是地毯,在这个大厅的前方台子上,放着一个休眠舱。

    洺锦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休眠舱,那种被牵扯住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他知道,他的母父在里面。为什么不需要别人的言语,他就能明白,洺锦现在还不大懂,但他此时是如此地眷恋又伤心。他对这个人是如此熟悉,就像他曾经是他的一部分一样。

    司洛站在门口,一时却没有动作,他看着那个休眠舱,曾经,他甚至想将洺初埋葬,但他舍不得。

    洺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过去,司洛看了儿子一眼,才往前走去。

    司洛打开了沉眠舱上面盖子的透视功能,洺锦侧着脑袋专注地看过去,当他看清楚里面的人,他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不需要司洛说什么,他已经开始叫他“母父”。

    洺锦并不能从这个人身上辨明美丑,但他看到他,便知道,他们曾经那么近,近到在一起,他们血脉相通,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他曾经一直在他的怀里。

    洺锦在司洛的怀里挣扎,“我要下去。”

    司洛把他放在了沉眠舱上,洺锦跪在上面看里面的人,他仔细地盯着他,然后突然叫司洛道:“daddy,为什么母父要一直睡,你快让他醒过来。”

    司洛没有理儿子,他只是看了洺初两眼就把脸转开了,他不想看到他。

    洺锦看司洛板着脸一言不发,就不断叫他:“daddy?daddy?”

    看司洛只是不应,他就气恼地叫他:“父亲!喂!司洛!”

    司洛一把将洺锦抓了起来,抱着他,几乎是在眨眼间,两人已经回到传送舱外面了,洺锦目瞪口呆,眼看着后面的门都关上了,他大叫起来:“司洛!为什么母父不醒过来,我不要走,不要走。”

    “再没大没小,我把你放到树林里去。”司洛被他叫得心烦,传送舱瞬间送走了他们,洺锦被他吼了一声后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就更是哭闹起来,司洛的悬浮车出沉宫受检查时,外面的守卫都听到了洺锦的大哭,这声音让所有人都要心碎,不过司洛抵抗住了,只是不应他。

    洺锦看哭闹没有用,又困得厉害,眼睛肿得不行,回到桐月宫时,他已经一抽一抽地睡过去了。

    司洛第二天就后悔带洺锦去看了洺初。

    自由节期间,皇宫气氛外严内松,下午,皇室成员还在一起简单地用了下午茶。

    洺锦和洺子焉在一起玩,洺子焉已经五岁多了,很快就要去alpha学校,他被洺菱教导着懂了很多,所以不再喜欢和洺锦一起玩那些小玩意儿,但洺锦要他陪着,他又不能拒绝,于是只是很无奈地跟着洺锦。

    洺锦将花园里漂亮的花摘下来放进盒子里,让洺子焉拿着盒子,洺子焉一边抱着盒子,一边回头去看坐在草地上椅子里的洺菱。

    洺锦不满洺子焉的三心二意,便气不过地说道:“我也有母父,他很快就来陪我了。”

    洺子焉眨了一下眼睛看着他,问:“你母父在哪里?”

    洺锦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便说:“他就在这里。我父亲知道。”

    洺子焉说:“那你让他来陪你采花吧。我要去母父那里了。”

    洺锦因他这句话深受伤害,一把抢过装花的盒子,怒道:“我不要你了。”

    他随即就跑了,洺子焉傻愣愣地看着他,他已经知道自己过不久就要离开母父去学校了,这让他感觉很伤心,他不想离开,但又不想要母父生气。所以他完全没去理心思敏感的洺锦。

    司洛正在和普鲁斯说话,洺锦一下子扑过来,他不得不用腿支撑住了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洺锦说:“我不要子焉了,我要母父。daddy,去把母父叫醒吧,我要母父。”

    普鲁斯惊讶地看向他,把他抱了起来,又问司洛:“他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

    司洛低声道:“我昨晚带他去看了洺初。”

    普鲁斯皱了一下眉,然后哄洺锦道:“别闹了,宝贝。”

    洺锦还是比较怕普鲁斯,不敢再乱叫,但也精神不高,他感觉深受洺子焉的伤害,和洺子焉冷战了好几天也不愿意和好。

    司洛在白鹭洲只待了几天就前往了前线处理军政事务,洺锦向普鲁斯要母父,普鲁斯只装作不知,说不知道他母父,洺锦没有办法,只得闷闷不乐,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渐渐愣了,他才恢复过来,不再要母父了。

    洺子焉在次年二月进入了小学上学,这是alpha和beta的混合学校,从一年级就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周只有两天能够回家,洺子焉开始很不习惯,后来便也适应了。

    宫里只剩下洺锦一个小孩儿,他要下半年才会入学,不过没了洺子焉,他倒也没觉得太孤独,首先有洺菱照顾他,其次他喜欢上了绘画,在老师的教导下,他的绘画技能突飞猛进,虽然只有六岁,但是已经可以画得似模似样。

    司洛在四月的四月节时回了一次白鹭洲,四月和十月对安萨帝国的国民来说,都是相亲的季节,这个季节里,似乎四处都飘着omega的甜美气息。

    司洛在斯特芬尼宫觐见了皇帝,普鲁斯在书房里对他说道:“菱菱很希望去看望洺加,我想,我会在最近带他去见他。”

    洺菱苏醒已经有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了,他早就适应了在白鹭洲的生活,而且接受了他现在的身份。他也愿意为原奥斯帝国的人们争取一些利益,并为原奥斯帝国完全融入安萨帝国而努力。

    但即使这样,普鲁斯在让他去见洺加这件事上依然很迟疑。

    并不是洺菱没有资格见洺加,而是普鲁斯在对待洺加这件事上非常谨慎,他生怕任何一点不小心造成洺加受到伤害。

    也许是洺加沉睡得太久了,普鲁斯甚至怀疑洺加的灵魂早已经远离他而去,这种痛苦一直折磨着他,要不是他认为司洛还需要不断打磨才足以承担起君主的责任,他一定愿意退位后然后去沉睡在洺加的身边。

    洺加那么脆弱,只要有谁对他的沉眠舱稍稍动一下手脚,他就会真正死去。

    普鲁斯想到这件事,就不愿意让任何人去接近洺加。

    曾经,木佳还有过几次机会去看望洺加,后来便再也没有得到过机会。而其他人,就更是难以进去了。

    现在,除了司洛,普鲁斯几乎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居月湖底的无名宫。

    即使是洺菱,他虽然承诺一定让洺菱去见他的母父,但他也在心底对他存在迟疑。

    似乎普鲁斯已经认定洺家人的骨子里有反叛因子,他甚至不敢相信洺菱。在近两年时间后,普鲁斯才觉得可以带洺菱前往了。

    司洛对洺加的事,倒不会像普鲁斯这么疑神疑鬼。不过洺初的休眠舱所在的地方,也只有他有通过权限,他同样不相信别人,他一度想自己处死洺初,一度又生怕普鲁斯会趁他出征处死洺初,所以便加了数道密,只设置他一人通过的权限。

    司洛说道:“菱菱是个温柔的人,他虽然只看过母父的影像,但我知道他现在已经接受他,并且爱他。不让他去看母父对他来说非常残忍,父亲。”

    不仅是因为洺菱是普鲁斯的儿子,而洺菱的性格也非常讨人喜欢,他现在不仅是皇宫对外的omega形象大使,他还非常热衷于原奥斯帝国各地的重建和人们的权益保障,又和白鹭洲的不少贵族之家的omega交好,几乎面面俱到地受到所有皇室成员喜欢,在安萨帝国和原奥斯帝国的国民之间都有非常高的人气,受到人们的尊敬和推崇。

    照说,他这样是该非常受普鲁斯喜欢的,而普鲁斯的确非常喜欢他,又爱怜他,但普鲁斯反而因此不太信任他,因为据普鲁斯调查所知,洺菱以前在奥斯菲尔时并不是这样八面玲珑的人。

    这样的反常反而让普鲁斯起疑。

    但生在皇室就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不会对儿子讲出自己的怀疑,只是在某些事情上防备他。

    普鲁斯说:“那明天,我们一起去看你母父吧。”

    司洛应下后,让人去带洺锦前来斯特芬尼宫,但夏莎宫方面却回应司洛道:“殿下,很抱歉。洺锦殿下在画画,不愿意离开。”

    司洛无奈地说:“那先算了。”

    普鲁斯听闻后,便说:“小锦越长越大了,知道的道理和事情也越来越多,在洺初的事情上,我觉得,你需要给他一个理性的解释,不要再想着哄着他了,他马上就要入学,已经不是会接受哄骗的年龄。”

    司洛没有应他。

    普鲁斯在考虑后又说道:“或者,你把洺初放出来吧。”

    司洛非常坚决地说道:“不可能。”

    普鲁斯皱眉说:“面对他的事情,你总是这样不理智。阿洛,你太冲动了,这一点,我很不放心。”

    司洛说道:“父亲,这是我的私事。”

    普鲁斯不满地说:“以你的身份,就不会有私事。”

    司洛皱着眉头起身,道:“父亲,我先走了,我去看看小锦。”

    他不想和普鲁斯讨论洺初的问题,根本不等普鲁斯的回答,他就飞快地走了。

    司洛到了夏莎宫,得知洺锦在偏殿绘画室里,他步行了过去,从窗户看进去,洺锦手里拿着画笔,在蘸着颜料往画板上涂抹。他神色专注,白白嫩嫩的面颊上带着一点红晕,嫩红如鲜花一般的唇瓣微微抿着,司洛看他作画的样子,倏然记起他小的时候,母父也曾这样坐着,专注地看着书。

    司洛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看到了他的生母和他的爱人的身影,他在那里站了很久,才走进了画室。

    这间画室是数间房间打通形成,原来旁边的艺术品陈列室也成了它的一部分。

    另一边的架子上放着司洛曾经买来讨洺初欢心的工艺品,现在那些工艺品被洺锦按照另外的方式摆放着,就像是一副老画一般。

    洺锦知道司洛到来了,但他没有抬头,司洛走过去,看到他在画什么之后,他就愣住了。

    画布上是洺初,鲜花簇拥着他,他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

    这是洺锦曾经看到过的洺初。

    司洛有些生气,质问道:“为什么要画这个。”

    洺锦抬头看他,“这是我母父。”

    他要向所有人宣布,他是有母父的,就是这个人。

    司洛怒道:“以后不许再画了,而且也不要提这件事。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你的母父背叛了我们,他是背叛者,知道吗?”

    洺锦愤怒地和他对视,“没有,是你把他关了起来。”

    司洛睁大了眼,“你在说什么!”

    “是你把他关了起来!”洺锦理直气壮地说。他马上就要六岁了,六岁是abo人类的一个最重要的年龄阶段,在这之后,他们就会不断发育自己的信息素了,而他们在这时候也会在智力上几近成熟,然后可以接受学校的强化学习。

    洺锦本就比一般孩子精神力强大而意志坚定,思考能力和学习能力也惊人,司洛因军政事务繁忙,往往几个月才见一次孩子,他完全不知道洺锦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多大的变化。

    两人怒目而对,都不愿意有丝毫退让,司洛突然发现,这一幕是多么熟悉,他曾经和洺初也这样怒目而视。两人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洺锦真是把洺初的性格继承了个全的,而且比洺初还要强势。

    司洛说:“你从哪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你了解你的母父吗?”

    洺锦毕竟是小孩子,被他这么一问,他就有点迟疑了,然后他说:“但是是你不让我见他,说明是你的问题。你不让我去看他,也不让我去了解他。”

    司洛曾经在洺初那里受挫,现在他连六岁的孩子都说不过了,所以他把画着洺初的画板拿了起来,一把扔向了一边,他的力气之大,画板从门里飞了出去,一直落到了百米外的小池子里。

    洺锦惊愕地看着他,随即就大哭了起来,“啊啊啊……我讨厌你。”

    扔完就后悔了,司洛只得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抚他,“好了,好了,乖。”

    洺锦狠狠打他的肩膀,但他这点力气,也只是把他自己打得手痛而已。

    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洺锦还在啜泣,不过司洛为他舀汤,他倒是接了,晚上司洛把他抱到自己床上去睡觉,洺锦把脸埋在他怀里,司洛说什么,他都堵住耳朵不听。

    司洛强调道:“不要对别人说你母父的事,也不要画他。”

    洺锦不理他,将眼泪全抹在他的衣服上,司洛叹道:“你说你怎么这么爱哭。”

    洺锦不应,司洛又说:“再过一阵你就要去上学了,再这样爱哭,会被人嘲笑。而且你在家里的所有事都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到底记不记得住?嗯?”

    洺锦给了他的胸口几巴掌,软软的小巴掌把司洛打得只是不断叹气,他说:“你这样的犟脾气,要是你母父醒了,他肯定狠狠揍你。”

    洺锦仰头看他,司洛说:“你难道不相信?你要是哭,他肯定还多给你几巴掌。他就像你这样喜欢打人。”

    打了司洛的洺锦突然觉得自己的小手怪怪的,赶紧把自己的手缩到自己胸前,假装刚才没有打人。司洛没想到自己这么说会这么有用,要是早知道,他肯定早这么教育洺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