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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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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松华开始还不乐意,可看女儿一脸祈求地望着她,不由心软,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跟着女儿去了她的卧室。

    王松华进卧室后先到处看,看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衣柜里也只有女儿的衣服,这才有些放心,坐在床上没好气地说:“说吧,非拉我过来干什么?”

    温可盈顺势坐在妈妈旁边,两手抱着王松华胳膊,头搁在她肩膀上,悄悄道:“我跟你说啊,妈,子孝前段时间还给我了二十万块钱,说以后会越来越多的,咱们这连三线城市,他很快就可以买得起房子了,您就放心吧!”

    “不可能,他刚上班,前半年又是实习期,这才转正多久,怎么能存那么多钱?”王松华根本不相信女儿这一席话,猜测道:“别是你自己存的钱,就说是他给的吧?”

    温可盈从高中就开始写小说,上大三后在网上注册成为作者,陆陆续续也挣了一些钱,有一次还炫耀似的在父母面前提过这事。这也是她大学毕业专职在家而父母不反对的主要原因。

    不过她的钱父母都不要,说让她存着当嫁妆。所以,除了平日自己的生活费,给家人买的礼物,她的钱都自己存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我骗您干吗?这主要是颜子孝在学校时挣的,加上他上班后转正的奖金都留着,所以才有这么多。您也知道子孝养父母那样,他工资卡都上交了,所以不想这一点钱也被全部拿走,才把钱都给我存着的。”

    王松华顺手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半信半疑道:“那你怎么不早点说,死丫头害我丢脸你很乐意啊!”

    “您可别打我脑袋啊,这里面装的可都是故事!无价之宝,万一给打坏了怎么办?”温可盈趁机撒娇。

    王松华又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不过力道却轻多了,“说吧,为什么原来不告诉我?”

    温可盈不由陷入了沉思……

    王松华一向快人快语,又有些爱炫耀,一向一对懂事的儿女就是她的骄傲。

    就像温可盈写小说,有人问她为什么毕业了不找工作时,她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女儿不是不上班,而是作家,在家里就可以挣钱的。也不管别人风言风语说什么作家,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还不是两口子有钱,才把闺女养得那么娇。

    而颜子孝呢,从小他被抛弃在一个路口,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养父母对他虽然说不上特别好,可也没有苛待,过了几年平顺日子。

    他的不幸是从6岁那年开始的,他养父母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顿时颜子孝地位一落千丈,成了家里的佣人和弟弟的大玩具。

    这从他们的名字也可看出一些。颜子孝,他养父母就是希望他记住他们的恩情,对他们尽孝。他的弟弟颜子顺,则是他养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顺遂。一字之差,期待迥异。

    而温可盈与他熟悉,则是从上小学之后。他们都住在一个小区,上学的时候也在一个学校,并碰巧分在了一个班级。

    那时候,颜子孝是学校的一大风景,他上着学,有时还要带弟弟一块来学校。时常看到他趴在地上,颜子顺在他身上耀武扬威骑大马,有同学围看,颜子顺则更是得意啪啪拍着他向前爬。

    就这样的小学生活,温可盈可是听妈妈说过,如果不是居委会去他们家做工作,学校又实行义务教育,颜子孝有可能根本就上不了。其他学生开始上小学是6岁半,颜子孝上学的时候已经8岁多了,跟那些小的孩子一个班。

    不但如此,放学回家他还要带弟弟,做饭,做家务,这一切都完成之后他才有时间学习。在居委会和学校的支持下,在家属院其他人的救济下,他就这样在磕磕碰碰地念到了高中。

    高中开始花钱多起来,他养父母不同意他再上学,说九年义务教育已经结束,他们夫妻两个下岗开个小卖部,没有稳定收入,根本养不起一个高中生。

    当时他们的班主任孙老师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老师,一腔热血,不忍颜子孝这样一个好苗子就此失学,再三给颜子孝养父母做工作,说他愿意自己拿出一部分钱减轻他们的压力。

    听说了这件事,他们小区里的人也都捐了一些钱,其中就包括自己的父母,共同支持颜子孝继续念书,学校知道后还免了学费。就是迫于周围人的压力,颜子孝的养父母才没有再说什么,可让他们拿钱,却是不可能的事。

    从那个时候起,颜子孝开始私下教同学学习,给人授课挣些钱出来,再没有从他养父母那里拿过一分钱。就这样,他还被养父母百般挑剔,温可盈觉得,他事事追求完美乃至有些龟毛的个性,就是被他养父母给这样养成的。

    几年前,他们所在的家属楼被改造,自己家换到了两套房子,当即有一套住房过户到了自己名下,就是她现在住的这套,爸妈还买了个门面房留给了她,说是都给她作嫁妆。

    反观颜子孝,他养父母家也换了两套房子,可一间都没留给他。这也情有可原,又不是亲生的儿子,不给就不给吧。可他养父母不但如此,说他们好不容易把他养大,现在工作了,颜子孝得给他们养老,为此还把他的工资卡收走了。

    如今颜子孝和他养父母关系正微妙,温可盈真怕不小心把这事给捅出去了。听妈妈这么问,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还不是怕外面万一有了风声,被子孝养父母知道,又都是事!”

    事情说到这里,温可盈觉得自己做的这事是不太对,急忙搂着妈妈脖子道歉:“妈,我不是不告诉您,正准备告诉您的,别生气啊!”

    王松华也知道自己那张嘴有时候管不住自己,听得此话,语气有些低落,“我也是担心你,别怪妈。你从小就不爱操心,平日大大咧咧总丢东西,再结婚没个房子傍身,可该怎么办呢?”

    说到这个温可盈就有些尴尬,无言以对,实在是从小到现在惨痛教训太多,往事不堪回首。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也很尽力保管自己的东西,可总是莫名其妙就少了什么。

    上小学时是橡皮铅笔,丢得数也数不清,等上了五年级开始用钢笔,曾经她有过一个学期丢了六根钢笔的记录。丢了没钱补上的时候就借同学的笔用,可有一次她连同学的钢笔也弄丢了。

    现在她还记得那个同学追在她后面问她要钢笔的情景,因为心里的尴尬和羞愧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

    从小她丢东拉西习惯了,对她不放心,家里就管得严,她零花钱很有限。最开始丢钢笔的时候她还和妈妈说一下再花钱买,丢得多了,害怕挨训,宁愿把零花钱攒着自己再偷偷买个一样的补上,也不愿告诉父母。

    她就奇怪,比如她和弟弟一起走路,她在前边就什么也没发现,弟弟在她后面就能发现别人掉的一元钱什么的,让她觉得惊奇不已。

    再大一点就是其他,最离谱的一次是她高中时要离家住校了,收拾了一个很大的行李包,就连平时穿的拖鞋都带了,骑车到了学校才发现入学通知书没带。

    她还清楚记得,那时颜子孝还一脸无奈的样子,神色淡淡地说:“温可盈,你父母养你一定很辛苦!”

    她呆呆地点头,觉得就是这样的颜子孝也那么好看,还傻乎乎地回答:“为什么?我又不挑衣挑食,我妈都说我好养活!”

    那时颜子孝从书包里掏出她的通知书,叹了口气,“天天丢东拉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怎么长这么大的,当然是吃粮食长这么大的,温可盈当时心里就这么想,不过她也觉得自己粗心得有些过分,只在心里吐槽没说出来。

    就是从那之后,颜子孝开始替她善后,要带什么东西了,提前替她检查一遍。温可盈觉得,自己成了这么粗心的性格,除了父母在她小时候没给她养成好习惯,颜子孝也功不可没。什么都有人操心,她自然可以只管享受。

    可是,对于小说,温可盈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她看书快,一向一目十行,曾有一堂课看过一本小说的记录。可即使这样快的看书速度,每一本小说看过之后,连里面最细小的情节,哪个配角说了什么样的话,她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看得多了,看到一个情节,作者下一步会怎么写,她都能说得□□不离十。这个时候,她看个开头,往往会在脑海里给那些人物编一个不一样的经历。

    并且,眼光也高了,不合逻辑的不爱看,脑残的不爱看,情节不新颖的不爱看,太虐心的不爱看。

    这样的条件一摆出来,她可看的书越来越少,特别是网络上,淘一本书简直是如大海捞针。没书可看了,只好自力更生,这才有她开始写小说并越来越对小说痴迷,慢慢偏离了生活正常的轨道。

    而妈妈这次的目的,温可盈也终于弄明白,她并不是一味地反对颜子孝和自己结婚,只不过作为一个妈妈对女儿未来生活的担心。也是用她的态度,让颜子孝明白,他和他养父母之间他要好好考虑怎么办,才能不影响他们未来的生活。

    这是一个妈妈的爱。温可盈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她让妈妈替她操了多少心啊。她原来怎么就光顾着她的小说,沉溺在小说的世界,而忽略了照顾妈妈的心情呢?这一次,她再不要让小说完全主宰她的生活。

    可妈妈对颜子孝的看法是错的,颜子孝在她死后的举止,让温可盈明白,颜子孝并不是大家想象中那么温良谦和,他狠辣凶狠,不光碾断了孙文琪的腿,还设计让颜子顺阳痿了,彻底断了老颜家的根。不过他一向装得太过成功,竟然让妈妈有他太实诚这样的印象而恨其不争,让人真是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