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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第453章 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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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机不分日夜地轰炸武汉,蒋委员长在武昌珞珈山的寓所会客室竟被炸塌了一角,为安全起见,蒋委员长白天住在了离寓所不远的曲尺形防空洞里。

    炽白的汽灯下,蒋委员长望着石壁上的地图,心事重重地紧锁眉头。林蔚向蒋委员长汇报说第五战区大部已撤过浍河,但日军也逼近了浍河,几乎是衔尾跟进;中国军队依然没有摆脱险境。如果第一战区不能确保平汉铁路,第五战区进退失据,前景不堪设想。

    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眼下兰封会战还处于焦灼当中,一旦久拖不决,那第一战区很有可能会自身难保。日军其志不小啊!现在几支中央军的精锐还被阻隔在豫东战场与土肥原师团鏖战,蒋委员长还能拿什么去增援第五战区呢?

    难道,就只剩下那一步棋了吗?

    蒋委员长深深地叹了气,望着地图上的那条“几字形”细线,兀自伫立了许久。

    6月中旬,有“火炉”之称的武汉已让人大汗淋漓,闷热难耐。过了一会,站在地图前面的蒋委员长已经出了一身大汗,他感到平日挺爱穿的桔绸大褂今天不那么舒服了,现在蒋委员长全身上下都热得厉害,就连光光的头顶上也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武汉是绝对不能再丢失了。自去年7月7日中日开战以后,尚不到一年时间,中国的半壁河山便已沦入日本人之手,蒋委员长不得已,一退再退,如今蒋委员长能待得住的中心都市,也就是这武汉一隅。如果武汉再失,那蒋委员长就只能退入四川的绵绵群山之中。他不甘心,更不服气,想想去岁金陵城,车如游龙,人如流水的盛世繁华,蒋委员长心中一阵抽紧,眼角竟涌上两朵晶莹的泪花。

    想到这些往事,蒋委员长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起来。他现在甚至怀疑全面对日开战是不是仓促了一点。不过这种情绪只是在蒋委员长的身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很快蒋委员长就恢复了冷静,兰封会战不是还在继续吗?蒋委员长相信华毕成会给他带来好消息的。

    不过谨慎的蒋委员长可不希望他担上任何可能丢失武汉的风险,蒋委员长觉得最好还是提前做好第二种准备。做出兰封战事糜烂,开封失守之后的应对。

    蒋委员长按下桌上的电钮,然后吩咐进来的侍卫官:“请林主任马上到这里来。”

    过了一会,林蔚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屋子。蒋委员长站起身来郑重地交待林蔚:“你马上跟一战区程长官联系一下,问问他兰封会战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日本人已经离得很近了,时间紧迫。让华毕成务必拿下土肥原师团。对了!还有!你顺便看看程长官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兰封失守之后守住郑州。”

    林蔚觉得他有些跟不上最好当局的跳跃思维。这边刚刚提到一定要拿下土肥原师团,那边又开始考虑兰封失守之后该如何守卫郑州。这两项要求简直就像是从两个人的嘴里面说出来的,可偏偏林蔚刚才听的很清楚,所有的话都是蒋委员长一个人说的。

    “是!我这就去办!”

    林蔚决定还是做好他的本分,既然是蒋委员长的命令,执行就是了。

    开封大相国寺。程潜今夜又是外出未归。这两天他很少待在大相国寺,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待在这里,华毕成还没有接手兰封会战之前,程潜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长官部的参谋们都以为程潜这是在向蒋委员长表示不满,他们哪里能想的到,其实程潜不过是无事可做。

    不管是之前的薛岳还是现在的华毕成,都是程潜绝对信任的人选,这两个人的用兵之道也都在程潜之上。让他们毫无压力的施展本领,就是如今程潜最该做的事情。实际上程潜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第一战区的精兵都投到了黄河岸边,日本人的眼睛也被吸引到了兰封。随着兰封会战逐渐进入高潮,第一战区的其他战场渐渐都冷却了下来。看来日本人已经没有力量同时发动两场大规模的作战了。

    中日双方现在都是一个心思,那就是其他的计划都要等到兰封会展落幕之后再议。这样一来,程潜就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由于找不到程潜,程潜的参谋长只能代替程潜与林蔚通话。让林蔚没想到的是,这位参谋长居然满有主意。当林蔚问有他无拒敌西进,守住郑州的良策时,他竟很大声的说道:“有啊!就看你们上头有没有胆量放‘龙’了。”

    程潜的参谋长玄玄乎乎的卖了个关子,却让林蔚听的心头一阵狂跳,他连忙追问道;“老兄,放什么‘龙’,你快说,别兜圈子啦。”

    “当然是放‘黄龙’!还能是什么龙?日本人一旦拿下开封,就一定会迂回郑州,然后前抵中牟、尉氏、太康一线。不管兰封这一仗是胜是败,第一战区打完之后都没有余力和日军再战了。还好眼下正值伏汛,河水涨满,只要能放出黄河水,就一定能挡住日本人,顺便还能把突出的一部分小鬼子冲进淮河。”

    林蔚听到程潜的参谋长这么说,顿时就傻了眼。又是放水,连蒋委员长提到这事都挠头,谁敢去做这个主?但是为了给蒋委员长一个交待,林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这想法程长官都知道吗?”

    “程长官不知道我敢跟你说这些?现在日本人也瞄上了黄河,要是他们先动手,那喂鱼的就不是小鬼子,而是我们啦。要是小鬼子再胆大一些,咱们在兰封的那些精锐都得下水!”

    林蔚见事关重大,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草草的在电话里面表示他会将这个意见上承蒋委员长,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听完了林蔚的汇报之后,蒋委员长的眼珠子瞪的就像要吃人。这几天以来,不断有请求掘堤放水的报告送到蒋委员长的案前。不过蒋委员长都没有翻阅,而是将这些报告都压在了桌上。在蒋委员长的眼里,这些报告根本就是一块块热得烫手的红铁块,哪个他也不敢去动。

    如果是一份待他签字的作战命令,蒋委员长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签上他的名字。打仗嘛,可胜可败,就连圣人也不敢保证一定打胜仗。可眼下却是要掘堤放水,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黄河这条巨龙,一旦放出来,谁又能收得住呢?到了那个时候,活着的人饶不过你,死了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历史最终还将给你记上一笔黑帐。这个决心,难下啊!

    蒋委员长这时甚至有些怨恨起手中的这些将领来。平日里这些骄兵悍将一个个管都管不住,到处胡来,谁干坏事前跟他请示过?可眼下居然全部都变的安份起来了,一副没有命令就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架势。还得蒋委员长下个正正规规的命令才敢去“放水”,这岂不是明摆着要让蒋委员长来当这个千古罪人吗?

    蒋委员长越想越气,他恨恨地骂道:“娘希匹!到了关键时刻都往回缩,一群没有责任感的滑头。”

    望着桌上成沓的文件,蒋委员长心烦意乱,火气大得吓人。

    想当初程潜督率第6军,直搅得蒋委员长寝食难安,花了几年时间才把程潜手下的兵将都消耗掉。现在的程潜像是没了火气,明知日本人也有可能会打黄河的主意,放水淹了第一战区的十几万精锐。可程潜就是一声不吭!

    原来你也知道这历史罪人不好当。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滑头,大难临头先求自保,这遭人唾骂的角色就推给别人来演。

    蒋委员长觉得相比之下,帮着他背了不少黑锅的何敬之就显得要可爱多了。

    眼下,蒋委员长手中能打的牌都打了,能用的部队基本上都用了。武汉会战,拨拉来,拨拉去,还不是要靠徐州退下来的这50多个师、60万人。可眼下这支部队士气低落不说,残缺不全更令他心焦。有的一个师的番号,兵力不过千把人,还抵不上一个团。这样的部队不重新整训,补充兵员,一上战场就会垮掉,南京之战教训太深了。可休整、补充,需要时间。

    时间,蒋委员长太需要时间了。武汉会战布防需要时间,军队整训需要时间,中央机关向四川疏散需要时间,工厂、学校的迁移还需要时间,此刻,时间在蒋委员长眼里成了比什么都精贵的东西。

    这时的蒋委员长突然感到,他苦苦追求了这么多年的大权也不都是诱人的甜果。

    “放水”的事情,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蒋委员长挣扎了许久之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蒋委员长冲着林蔚挥了挥手,示意林蔚先退下去。此时防空洞突然又响起了防空警报,日本人的飞机又来了。

    该死的小日本,真是咄咄逼人。蒋委员长缓缓的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然后对已经走到门口的林蔚说了一句:“告诉何敬之,让他安排一些人,明天出去视察一下,给民众打打气!我们的军队已经不如日本人了,民心,不能再失去了!”